呂磊接過,講他知道的鬼故事:
這事發生在他朋友家裏,就是前年同他們一起去死人窪看女屍的那位,是去年春天的事。他朋友的家也在我們旗縣隔壁一個農業地區村子裏。他家是典型的中國勞動農民家庭:父親常年在外做泥水活,母親在家務農,養些家畜(豬呀、羊呀、雞鴨鵝呀的)。全家人除了他兒子外,都勤勤懇懇、節衣縮食,一分錢當成兩半化,經年累月地攢錢,攢錢幹什麼?給兒子娶媳婦呀。
年前他朋友的母親托介紹人說了個鄰村的女孩子,他朋友看上了這女孩的相貌,朋友的父母看上了女孩勤快,能操持家裏家外的活計。一來二去,談了半年,雙方父母約定好來年正月26辦婚事。按照農村習俗,男方要把房子收拾利索,在適當的時間裏準備好聘禮,聘金,然後在婚禮那天,按照各種習俗把新娘接過去,在家裏擺酒席,請村裏的親朋好友喝喜酒,就算完畢。
他父母在年前的秋天,就把自己家的四合院鋪上了紅磚,又把三件土坯房外牆包上了一層紅磚,把泥巴房頂換上了紅瓦,裏麵地麵鋪上水磨石磚,牆壁簡單地裝修粉刷一番。這一番活計,都是父母雙親一個做師傅,一個做小工費了兩個月的工親力親為幹出的,省了不少錢。
結婚那天,呂磊也去了,自然是喜氣洋洋、熱熱鬧鬧,院裏院外到處貼著紅紙、福字、對聯、門簾等,鞭炮劈劈啪啪地放了好一陣子。不大的院子裏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人來了一波又一波,酒席從上午到晚上,上了撤、撤了上,很多人都吃了兩頓。從完成的各種習俗、禮數、聘禮和給女方家的聘金來看,這個婚禮在當地都算很合格了。整個下來花費了4、5萬,這相當於他一家人十多年的積蓄。這在當時和當地的那種境況下,算是大血本了。
按照習俗,第二天,新郎和新娘要一同回門子(回女方娘家)。從下午兩多開始,新郎的母親開始頭痛,而且一疼就來勢洶洶,劇烈異常。她以為是兒子結婚,這兩天勞累過度,睡眠不足造成的,就躺在床上靜等著睡上一覺自然好轉。關上門,沒人打擾,安安靜靜地躺了一個多小時。但頭疼照舊,她有點忍不住了,呼喚老公去鄰居家借一片止痛片來吃。
很快,止痛片吃下去了,接著躺在床上等著睡覺。想不到這藥片一點沒作用,二十幾分鍾過去了,絲毫沒有減輕。沒辦法,繼續喚老公再去討藥。老公腆著臉又要了一片,吃下去躺在床上等著祛疼。沒想到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她豆大的汗珠從頭上滾落,翻來覆去地在床上折騰,忍不住疼得呻吟起來。
就這樣,過了一下午,頭疼越來越劇烈。一家人對此倍感蹊蹺,準備著送她去醫院看看。她的媽媽(新郎的姥姥)也趕過來了,看到這種情況心裏有點明白。
新郎的媽媽名叫翠花。四十出頭不大,因為平時在田裏、家裏幾乎一年365天不停地勞作,身體特別結實(中等略偏胖的身材),平常不要說有什麼病,就是感冒也要平均2年才能輪到她一次。就算偶爾有個頭疼腦熱,都從來不去醫院,不吃藥,休息個把天就挺過去了。今天這頭疼病來得突然來得奇怪。翠花的媽媽攔住了眾人,說是試試自己的法子,要是不管用了,再送醫院不遲。
這功夫已過了晚飯時間,冬天日頭短,天兒黑了下來。翠花娘從廚房裏揀出一個吃飯的大瓷碗,三根竹筷,就著清水洗了三遍,然後把碗注滿清水,放到吃飯的八仙桌正中。她打發走兩名想要幫忙的鄰居,廚房裏隻剩下自家人,新郎的姐姐、孩子和新郎他爹。她把電燈泡關掉,點著一根紅蠟燭放到灶台上,門窗關好。屋裏眾人都安靜地注視著她。
這個廚房位於院子的東首,與三件正房是相鄰的,廚房的牆壁是灰灰的土牆,沒有粉刷,牆壁回映著燭光,不大的房間裏分外昏暗。翠花娘把三根竹筷並排平方到水碗上,退後一步,兩腿並攏站立,兩掌合十,垂下頭對著碗筷拜了一拜。屋裏異常安靜,緊閉的門窗透不進一絲風來。翠花娘拜完以後,開始繞著八仙桌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