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緣起有時(2 / 3)

“亡妻?叫什麼?”

“我想起來了,哦,就叫清華!”

“你這又是瞎編,怎麼名字和大小姐的一樣。”

“哪個大小姐?”

“喬家,喬太傅的女兒。我爹以前就在喬府幹活,府上有兩位小姐,大小姐就叫清華,喬府後來遭了禍,一家人就都離開鹹陽了,至今沒有回來。”

“你一說,我也想起來了!他們後來逃到哪裏去了?”

“不知道。”

“咳,甭管是妖是鬼,反正小皇帝命不該絕就是了。”

“......”

白儼默默聽著,待這些人酒足飯飽離開之時,悄悄跟了上去,將這些傳言都問了個清楚,此事大約有五分真。

他又連著奔波了數日,多方查證,已差不多了解了這中間的來龍去脈。

最後,他也找到了白鹿青崖。

見到這位陌生的訪客,清華感到很意外。

白儼對她行了禮,恭敬道,“喬姑娘,在下白儼,此番打擾姑娘清淨,還請姑娘見諒。”

白儼正氣端方,舉止有禮,清華倒也不甚防備,她便還了禮,微微道,“公子有何事?”

白儼道,“向姑娘打聽一個人。”

“秦王,贏桑。”

清華眉頭微微一動,敏感道,“找他何事?”

見清華並無遮掩隱瞞,白儼便知他的確逃了出來,立時放寬了心。

白儼便道,“姑娘勿驚,我不害他。如若秦王無恙,便請姑娘替我帶句話給他,九公主一切安好。”

“待風聲過去,他若得閑,可前往薊州一會,公主便在那裏等他。”

清華便道,“公子的話我都記下了,定會如實轉達。”

白儼便拜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他轉身欲走,清華思索之下,便道,“公子若想見他,也不是不可以。”

淺淺的笑容如純淨的湖水般從白儼的麵龐上慢慢漾開,他道,“當下,還是不要聲張為好。見到姑娘,知他平安,足以。”

“姑娘,在下告辭。”他抱手而退。

轉身一瞬,那風流俊朗的背影,更顯得他絕世儒雅和從容,並沒有被連日來的奔波和疲憊拖累半分。

短短幾句話,清華感受到了他的超乎尋常的淡泊和冷靜,言語間又極周全,有主張,不由得為世上難得的這一份風采而折服。

她朝那背影淡淡一笑,轉身入了彩風堂,從櫃中取出一件雪青色的鬥篷,和一支白玉笛,便又向外走去。

清華要去的地方,便是如今贏桑真正的安身之處,長生閣。

曾經在夢裏,伯辰說過,在寶璃殿的玉門後麵,就是長生閣,是另外一個全新的世界。但是,她並沒有在地宮中見到長生閣,隻見到了浴火井,還跳了下去。

白鹿青崖和長生閣相隔不遠,但是山上,從來隻見白鹿青崖,並不見長生閣。

因為長生閣,才是真正隱匿在山水之外的世界,它,不在別處,正在六月潭的潭底。

清早的六月潭,白霧未散,掩在古翠深林之中,如仙境一般,周遭萬籟俱寂。清透的水麵波瀾不驚,不遠處,停了一隻白色的水鳥,見人走來,便呼啦呼啦飛走了。

清華取出懷中玉笛,便吹響起來。笛聲悠遠動聽,又有幾隻飛鳥停在了她的身邊,一聲聲,愈加聽到人的心底深處。

不多久,原本一絲漣漪也沒有的水麵,隨著特有的韻律的笛音,忽然開始慢慢如沸水一般翻騰起來,當笛聲越來越急促,那水麵便如失了控,瘋狂踴躍翻滾,激起三四尺的水花,猶如底下巨龍作法,隨即潭中便現出一個巨大的漩渦。

若不是已見了幾次這樣的場麵,清華估計還要膽戰心驚。

隻見她此刻氣定神閑,慢慢看那漩渦禮麵,浮上來一條漂亮的銀青色大魚,緩緩朝她遊近。

她欣喜地喚了它一聲,“青青!”

青青和普通的魚不同,它身形圓滾,長得虎頭虎腦,背寬可載人,背上一隻大鰭,握可穩身。兩隻眼睛滴溜溜的,像會說話,望著清華的時候,便像撒嬌。

青青聽到了清華的問候,便劃了劃自己的水下魚鰭,調皮地挑起了幾點水花,濺在清華手背上,又繞著遊了幾圈方回來。

清華充滿憐愛地摸摸它的頭,便坐在了青青的背上,高興道,“走吧!”

青青聞言便扭動起了自己的腰肢,相當靈活地一頭紮進了漩渦中,瞬間不見,所到之處,皆有水道。

原來這運水之力,皆是青青所為,並不是龍王。

這一路安穩,及至潭底,清華亦無半點濕了衣衫。

她嫻熟地入了眼前石洞,與青青告別,便關上了石門。

步入石門,便與水隔絕,成了一片空曠所在。未行很遠,長生閣便在她的眼前了,是一座暗紅色的宮室,抬眼便見到了這三個大字,宮室之中,也是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贏桑已經立在門口,見到清華,便笑著迎了上來,“清姐姐,我聽到笛聲,便知你要來。”

清華莞爾一笑,取下鬥篷,道,“這些日子你可還自在?”

贏桑殷勤地替她接過鬥篷,引她入室,一邊回著,“閑人而已。”

“無事便好。”清華笑著道。

“你母親呢?”清華又問道。

贏桑便道,“還在修行,稍晚些才出來。”

贏桑請她入座,又奉了茶。

清華見贏桑,仍是少年氣十足,卻麵色紅潤,眉眼之間笑意盈盈,眼眸清亮有神,風采奕奕,比起當日從牢獄中接他時那副頹靡不振的樣子,已脫胎換骨了一般。

看得出來,卸下一切重擔,回到母親身邊的他,無事可憂,落得身輕心淨,清華見此,亦感欣慰。

寒暄幾句過後,清華便說明了來意,她娓娓道,“今早,有位白公子來找我。”

一聽白公子,贏桑整個人都驚了,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愈發天真呆萌起來。

清華見他這副模樣,不覺好笑,便拿手敲了一下他的頭,道,“隻是一個名字你就失了魂,若是我告訴你,他人就在外頭,你怎麼辦?”

贏桑臉上一熱,又驚得坐立不安,“他,他,他來了?”

清華還未來得及解釋,仙姑一般的輕霄夫人便從簾後轉了出來,出言嗔怪,“真是個孩子!”

隻見她一身淡黃色素衣,挽著簡單的發髻,年過四旬,不僅毫無老態,這個年紀獨有的成熟風韻在她身上更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她身形高挑,儀態大方,雖是這裏唯一的長輩,卻無絲毫威嚴,一應行事皆沒有什麼規矩和講究,不像那個言行舉止都有章法的王宮裏的夫人。

輕霄的容顏自不必多說,比起麵前年輕許多的清華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走近來,便柔聲責備起清華,“你一來就哄他,也就欺負他聽你的話。”

清華笑言,“清華不敢。”

贏桑這才放下一口氣,但心底也掩不住有些失落,便默默收了聲,在旁聽著。

夫人便問道,“燕世子找桑兒何事?”

清華便道,“他來也匆忙,去也匆忙,倒沒說許多。他聽小桑公子尚且平安,便安心離去了,隻托我帶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