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握寶劍,在“山雨欲來”的劍招之中飄飄欲仙。行雲流水的進招讓他信心倍增,他一邊揮劍一邊笑道:“小子,你活不過今晚的。你要記得,自己是死在一個‘笨’字上麵。”他一邊進招,一邊出言諷刺,意在擾亂劉駑的心神。
劉駑哪裏還顧得上開口說話,他心中唯一的念頭便是在青旭子的劍式中找到空隙,將拳頭擊過去,打中他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巴。
然而青旭子的劍式是如此地綿密,直是水潑不進,風吹不透,令劉駑無法反擊。他的心情越來越沉,而身後傳來的耶律氏大軍的進擊聲和遙輦氏士兵的敗退聲,讓他沉重的心情又加重了幾分,不禁想道:“阿保和阿泰為甚麼還沒有出現?”
青旭子麵向著前方的交戰之地,他將此刻的戰況看得一清二楚,心中躊躇滿誌,“今晚必將是一個大勝之夜,而我將成為這一夜最為奪目的英雄。”
他揮劍的同時,心中已在想著自己將如何提著這少年的首級,拜到在耶律適魯的座下,接受契丹新可汗不吝辭句的讚美,引來無數人羨慕嫉妒的目光。
然而隨即發生的一幕,直讓他的瞳孔隨之一縮。隻見數萬隻火把在遙輦氏本陣後方亮起,刺鼻的牛油味在整片戰場彌漫開來。
他心中暗驚,“這應該是吐蕃人的軍隊,隻有他們才用牛油做成火把。為甚麼遙輦氏竟能得到吐蕃人的襄助,難道與宗布王子死在了耶律氏的大營有關?吐蕃老王是找耶律適魯尋仇來了?”
接下來戰場上的景象有些理所當然,在突然出現的吐蕃人麵前,已經激戰了大半夜的耶律氏大軍失去了鬥誌,他們紛紛後撤,將官們緊張忐忑的疾呼聲此起彼伏。
在遙輦氏人馬的追擊之下,不斷有耶律氏兵士被射落下馬。劉駑甚至能聽見,赤忽歹那洪亮的怒吼聲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而那接連不斷的慘叫聲,應是赤忽歹揮舞著銅錘砸扁了一個又一個腦瓜子。
青旭子對眼前的情形不以為意,他朝著劉駑微微一笑,道:“即便遙輦氏贏了,贏的那個人卻不是你。那些人甚至來不及給你收屍,因為我會劈開你的四肢,再削去你的麵皮,沒有人能識出你的屍體!”他的劍法並未因為言語而有所停滯,因為惡毒的言語向來是他劍法中密不可缺的一部分。
刷!刷!刷!隻是三劍,他的劍便已刺中了劉駑身上的三個部位,三股血幾乎不分前後地同時從劉駑身上湧了出來。
他燦然一笑,笑容中透出如深淵般不見底的黑暗,似與死神相連。隻見他劍從中出,將前三劍的劍勢凝於一處,帶著淩厲無比的氣勢向劉駑胸口疾刺而去。
這一招正是崆峒派的名技“三清化一氣”,他相信此劍一過,草原上再無所謂的“雄鷹”。他的劍尖刺入了劉駑的胸膛,鮮血隨即飆出,這讓他無比地快意,不禁伸出舌頭,舔了舔有些發幹的嘴唇。
他手腕一使勁,要讓劍身徹底地插入劉駑的胸膛,卻發現劍柄巍然不動。原來劉駑趁著他寶劍插入自己胸膛的一滯之機,竟用兩隻肉掌緊緊地夾住了它。
青旭子輕蔑地一笑,這劉駑果真是個笨人,他的這般姿態哪能保持得長久?且他雙腿釘在地上齊齊用力,雙手也被他的寶劍困住,絲毫沒有了反擊的機會。
青旭子手上暗自運力,使勁往前推動劍柄,隻等劉駑再也堅持不住,這柄劍終會插入他的胸膛裏。青旭子凝神靜氣,因為他在期待寶劍插入劉駑心髒的聲音,那會是“咕唧”一聲,就和捏死一隻夏日裏的蟬差不多。
劉駑目光熊熊地望著青旭子,他大喝一聲,雙掌竭盡全力下壓,將青旭子的寶劍壓得偏過。在青旭子看來,這不過是一個笨人又一次徒勞的努力而已。
然而他還未來得及嘲笑,劉駑竟挺著腦袋向自己撞了過來。他見此情形,心中隻閃過一個念頭,“這不合江湖規矩!”
這頭槌從來隻是街頭潑賴的廝打方式,武林中人誰會用它。他想出言譏笑,然後不等嘴巴張開,小腹上便已被劉駑撞中,直疼得他說不出話來。他丹田真氣一滯,右手隨之一軟,寶劍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這不是普通的頭槌,這是劉駑使上了“連珠勁”的頭槌。青旭子還未來得及彎腰,以便緩解小腹傳來的劇痛,整個人已經往後直直飛了出去。在他的身後,正是那輛一直停在原地不動的篷車。
此時一柄長劍挑破了篷車的簾子,默然無息地伸出。他直感背後一寒,低頭看見一枚雪亮的劍尖從自己胸前透出。那長劍隨即收了回去,他由此失去了支撐,軟軟地倒在地上,卻一時間未能斷氣。
他從地上掙紮著抬起腦袋,吃力地看向劉駑,不甘心地說道:“我本該贏了你的,是你不合江湖規矩!崆峒派有仇必報,定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