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駑道:“若是你真的想比,不妨我們約個時間。若是我輸了,也當著眾人大喊十聲我不如你!”耶律選笑道:“大喊十聲甚麼的就不用再來了,先前那些事兒都是我自己一拍腦袋決定的,覺著好玩罷了。現在我隻想與你再切磋切磋,並不需要你付出甚麼。否則一想到曾經敗給過你,我都會氣得睡不著覺。”劉駑笑道:“若是如此,我隨時奉陪!”
有耶律選在前帶路,再無兵士膽敢上來攔阻三人。便連身後趕上來的眾多追兵,見狀也識相地止住了腳步。四個人走了不多久,便看見一輛寬大豪華的篷車停在大陣中間,拉車的馬足有八匹之多。車身通體由金包銀裹,雕龍飛鳳,好似一間可以隨地移動的小型宮殿。
耶律選走至車前,甩了甩袖子,恭敬地跪倒在雪地中。有侍衛見狀趕緊入簾通報,不一會兒,此人便又走了出來,要引四人進車。快要踏進車前,耶律選悄悄地湊到劉駑耳邊,說道:“裏麵的人很多,不必要的話你還是少說為好。有北海蒼熊老前輩在,他自會幫你們料理好一切。”
劉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與李菁緊緊跟在索倫泰身後,小心翼翼地走進了車內。轉頭看去,隻見車內的奢侈豪華比起車外來還要高出幾倍。四周的牆壁皆由閃閃發光的金箔包裹,牆上又掛有幾十盞琉璃燈,將車內照得通亮。燈油中摻有香料,燈芯滋滋燃燒的同時,香料的芬香隨之四溢。
腳下的波斯地毯軟和綿柔,圖案豔麗。他曾經聽遙輦泰說起過,這種毯子所需織工纖細非常,編織起來耗時經年,以至於成品的價格每一兩都與黃金等值。長長的波絲地毯從四人腳下,直直地往前鋪了開去。
在地毯的兩側,數十副案幾依次擺開,每一副案幾之後皆坐有一人。這些人或是器宇軒昂,或是氣質華貴,或是勇猛剛毅,看上去都頗有來曆。
劉駑的雙眼甫與這些人目光相接,心中便是陡地一跳,他隻覺這些人早已在等著自己。他雖是走在四人的最後,然而這些人的目光卻多是望向了他。這些目光中既有好奇,也有欽佩,更有悲憤。
其中有幾名紫衣人望向他的目光格外地怨毒,他們看見劉駑走過來,便紛紛去摸腰間的佩劍。緊接著,在其中一名紫衣中年人的接連示意之下,這幾人又都不情願地縮回了手。
這個紫衣中年人麵黃肌瘦,身上瘦骨嶙峋,然而麵龐兩側的太陽穴卻是分外地飽滿,眼中直是精光四射,一看便知是位內家好手。此人冷冷地望著他,不著一語。他卻好似耳邊嗡嗡直響,好似又有人在說“崆峒派有仇必報!”這句話來。
這句話他已聽過兩回,眼下尤其感到了其中沉甸甸的分量。與一個中原武林大派為敵,是他生平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料卻成了他今後不得不去麵對的夢魘。
矮小短挫的越兀室離就坐在這車內的幾十人中間,與身旁的數名魁梧大漢相比,他頗有些滑稽的‘雞立鶴群’之感,以至於劉駑一眼便掃見了他。他的席次頗為靠前,由此可知,他在軍中的地位並不低,甚至要高過許多人。
劉駑望著他,微笑著朝他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不等他回禮,目光已是正正地望向前方,緊走幾步,與李菁一起跟著那索倫泰和耶律選,踩著地毯往前款款行去。
地毯一直伸向數十步外的台階上方,台階上擺著一張黃金胡床。一名中年男子端坐在床上,目光說不出的陰鬱。此人雖是坐擁著眼前的一切,以及車外的十萬大軍。然而看上去,他卻並非十分地高興,神情中頗有幾分蕭索之感。劉駑幾乎可以斷定,他便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耶律適魯。
黃金胡床的兩側,立有兩個女人,一個餘韻猶存,一個國色無雙,分別是那蕭夫人和柳哥公主。蕭夫人身著紫色華服,滿麵春風,看上去心情甚好。她見劉駑等人走來,先是一愣,接著笑盈盈地向他點了點頭。
胡床的另一側,柳哥公主的心情顯然不如她。幾分憤怒的神情浮現在她的臉上,隨著琉璃燈中火焰的搖擺而忽隱忽現,不僅未顯得無禮,反倒更襯得她嫵媚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