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抵達洗沙城時, 城門緊閉。
城牆上站滿了衛兵,手持弦弓,齊刷刷的對準了白挽瓷。
白挽瓷目光望向高高的城牆, 那正中央站著一個頭戴紅纓身穿金鎧的少年。
少年對著底下喊,清朗的聲線中, 她聽出了一絲稚嫩和顫抖。
“紅衣鬼陶作惡人間,鬼門邪道, 殺害聯軍, 本將魏來言,今日必將捉拿你歸案,以肅正道。”
這位叫做魏來言的少年,目光清亮,眼中滿是對她的恨意。
白挽瓷慢騰騰的鼓了鼓掌, 她一個人的掌聲,在這空曠寂寥的大漠中,顯得有些單薄。
她的語氣更是懶散中帶著玩笑:“你們……有沒有願意臣服我的?臣服我者, 可不死。”
城牆之上, 騎射的衛兵們, 麵麵相覷,一個個的丟了弓箭,撲通就跪了一地。
完全沒有方才的氣勢。
唯有那個叫魏來言的少年, 一個人孤獨舉著弓箭站著。
白挽瓷望著他, 歪著頭, 十足的嘲笑了一下:“你們討伐女魔頭的骨氣可真硬啊。”
少年怒不可遏的左右看了一眼匍匐的衛兵,忽然一個躍起,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朝白挽瓷俯衝過去。
當然, 他連一根毛都沒能接近白挽瓷,就被她踩在了地上。
少年的臉龐,被迫與大地親吻,肩膀上落了一隻瑩白小巧的腳。
腳上的力氣倒是不重,少年聽見身後傳來她淡淡且嘲諷的聲音。
“你為什麼想殺我?”
魏來言呸了口含著沙的唾液,恨恨道:“殺了你,為民除害。你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我父親領兵去了天都,就再也沒有回來,回來的人說,是你殺了所有的軍官!”
肩膀上那隻腳的力道,鬆了鬆。
隻聽得她的聲音,順著風沙,吹得無比遙遠:“抱歉啊,我殺了你爹。”
魏來言楞住了。
他幻想過無數次見到白挽瓷的畫麵,與她對峙,控訴罪行,然後她會百般抵賴,死不認罪,與自己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想過無數次慘烈的場景,卻沒想到,一見麵,她就道歉了。
少年掙紮的動作,忽然就泄了氣,雙眼含淚,悶悶道:“為什麼你要殺我爹?”
複而又聽得她無可奈何的發出一聲歎息:“因為你爹奸殺了我十一個最親的姐姐。”
少年怔住了片刻,猶猶豫豫的開口:“我母親說,你姐姐是妓|女,本就是賣這種營生,強|奸妓|女,不算強|奸。”
“是嗎?”白挽瓷嗤笑一聲,“就因為我姐姐做過妓|女,強|奸不算強|奸,殺人也不算殺人嗎?”
少年茫然了,他沒想過這個問題。
風沙愈加大了,有風暴來臨之勢。
白挽瓷收回腳,淡淡的看了一眼少年,神情恍惚了片刻,她歎道。
“我們做個交易吧。”
少年盯著她,神情中滿是戒備:“你想做什麼?”
白挽瓷伸手,輕佻的抬起他的下巴:“唔,我作為女魔頭,身邊怎麼能沒男寵呢?看你長得漂亮,跟著我,留下陪我可好?”
少年眼中閃過一絲惶恐,緊接著是惡心,極其有尊嚴的後退了一步,說了句分外有骨氣的話。
“我寧願死,也不做你的男寵!”
白挽瓷不怒反笑,食指慢悠悠的指了一圈城牆之上:“你若不願,他們就得死,這上千人的性命,你也不顧嗎?”
魏來言一時啞然,臉色從紅轉到白,又從白轉到青:“算你狠。”
白挽瓷隻當他那句是誇獎了,直截了當的開始吩咐他做事:“讓他們開城門吧,沙塵暴馬上就要來了。”
魏來言極其不情願的命衛兵開了城門。
洗沙城裏頭,仍舊是曾經的模樣,並沒有多大的改變。
進城後一個時辰,如白挽瓷所言那般,沙塵暴降臨了洗沙城。
這場沙塵暴,比往年的哪一次都要大,直接席卷了每座房子,百姓們看到,自己安身立命的房子,直接卷上了天,瞬間消失了。
百姓們提早有做準備,在臨時的地洞裏躲避。
一個不大的洞裏,容納了一百多人。
此時此刻,二狗正在耀武揚威。
在白挽瓷屠了天宮後,二狗悄悄的溜了,跟著女兒酒樓剩下的女犯以及流民,一直逃到了洗沙城。
他找了地洞裏最好的位置,一處草席,堂而皇之的坐下,翹起了二郎腿,取下腰間掛著的一壺水,大喇喇往喉嚨裏灌。
地洞裏好多人,身上是沒有水的,其中一個帶著娃的老婆婆,看著二狗手裏的水壺,小心翼翼的請求。
“我娃高燒一天了,渴得厲害,能不能借你一點水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