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梓綃接到有關薑樾的消息,已是半月後。
這一日他正在書房處理邊關布防之事,雲南雖大捷,短時間內異族不會進犯。可馬上就是炎炎夏天,苦熱和高溫未免不會讓將士們生出倦怠之心。
就在此時,周梓綃的貼身小廝墨篤走了進來又站住了,似乎不知是否該在此時打擾。
周梓綃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不耐道:“何事?”
“主子,薑府那邊傳來消息,說……”
周梓綃放下手裏即將在邊防巡守圖點下的狼毫筆,皺起了眉頭:“說什麼?”
“薑二小姐病了。”
“何日病的?”
墨篤就知道主子聽了會生氣,不由為難道:“回主子,已有小半個月……”
周梓綃的臉放了下來:“過了這麼久才得了消息,想來人是怎麼病的都不知道罷。”
墨篤額上冒了汗,忙告罪道:“那邊消息瞞得嚴實,我們的人連院子都進不了。隻是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二姑娘心情不好,不肯見人。後來見從緋園出來幾個太醫,才得知大約是病了。”
周梓綃冷道:“把人喚過來,我親自問。”
墨篤忙答應了,不多時,便帶進來一個梳著兩條麻花辮,穿半舊石青褂子的小丫頭。
那丫頭生的伶俐,上來先給周梓綃行禮:“主子,奴婢名喚聽蘭,如今在薑府侍奉花草。今日向夫人告了假說要回家,這才出來的。”
周梓綃問道:“緋園如何?”
聽蘭口齒伶俐,幹脆利落地回道:“半月前三公主前去探望二小姐,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約莫二人是絆了嘴,小姐之後便不肯理人,連飯食都用得少了。夫人急得上火,嚴令家裏下人閉緊嘴,誰都不許向外麵說。今日午時老爺回府後看小姐,發了大火,後來緋園就請了太醫……”
幾年鎮守邊疆的孤獨寂寞讓周梓綃慢慢養成了冷靜自持的性子,戰場瞬息萬變,他曾多次在大戰前夕臨時變更作戰計劃,靠著對戰場的敏銳和遇事鎮定的決策,才一次次在戰爭的殘酷中活了下來。
周梓綃明明早已不是從前遇事衝動急躁的少年,可在薑樾的事上,他發現自己的心神根本無法徹底安定下來。
即便是刻意放遠了距離,這些日子不聽、不看、不想,卻在她的消息傳來的第一時間焦躁不已。
“你先去吧,”周梓綃坐回了書桌前,手上又執起狼毫筆,“我會安排人,每三日與你通一次消息。”
與其被動忍受,還不若主動接近。更何況,他一貫有的是耐心。
聽蘭行了禮,立刻退了下去。墨篤知道自家主子不願讓人打擾,便同聽蘭一起走了出去。
“墨篤哥,主子他可是生氣了?”聽蘭到底年歲還不大,見周梓綃麵沉如水的樣子,心裏惴惴,“這次的事……”
墨篤打斷她:“主子沒有怪罪便是無事,你且先想想日後罷!”
聽蘭隨即發愁道:“是啊……還得想想辦法,入了緋園才是正經……”
墨篤送她從後門出了王府,耷拉著肩膀又一步步蹭回了書房,心中暗暗苦惱著主子越發難伺候。明明是他說了,沒有大事便不要遞薑府的消息,結果下麵果真這般做了,他又要生氣。
墨篤終於體會到,跟著一個心思難測的主子是該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