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萱昨夜守夜時不小心睡著了,第二日醒來,便急匆匆地進了薑樾的屋子。
她原以為自家小姐還睡著,卻沒想到,薑樾正直直躺在床上,雙目盯著床帳頂部發著呆。
“小姐,”芷萱悄悄站在床邊,用手摸了摸她鋪在錦被上的秀發,心中愧疚道,“這濕發如此放了一宿,昨夜竟忘了擦幹,小姐今晨起來可有不適?”
薑樾聽見說話,這才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什麼?”
芷萱又問:“小姐頭疼麼?”
薑樾愣愣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想了一想,竟噗嗤笑出了聲。
芷萱大驚,見她如此模樣,心裏有些慌:“小姐?你怎麼了?”
前些日子明明還是懨懨的,誰也不想理,臉上終日沒有一個笑的模樣,怎的今日一大早醒來,竟像換了個人一樣?
薑樾回過神來,衝芷萱道:“無事。昨日太醫過來不是說了麼,我可以下床了。去取帕子來,給我洗漱。”
芷萱還欲再問,卻有些顧忌著薑樾的心情,隻得滿腹擔憂地走了出去。
薑樾其實早早就醒了。
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風吹動繁密樹葉的聲音,晨起的空氣異常清新,園子裏靜悄悄的,就連鳥兒啁啾嬉戲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薑樾摸著自己的額頭,上麵有一小塊隱隱發燙。
昨夜……她竟夢到了周梓綃親她。
薑樾捂著臉呻yín了一聲,越想越羞——胸膛裏不受控製的心髒激烈地表達著喧囂的情緒,在她耳邊,如擂鼓一般,擊打著緊張的節奏。
至此,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知曉了這分隔三年,日日為他擔憂的緣由。
知曉了為何鳴紗用調侃的語氣說起“鎮南王府也不怕後繼無人”時,她會氣惱到與她爭執;知曉了為何聽到周梓綃要成親的消息,胸口就像堵了一塊石頭一般墜墜的,一連半月都茶飯不思。
知曉了為何見到他就會想笑。為何見不到就會難過。
甚至在夢裏,都是被他溫柔以待的樣子。他檢查自己傷勢時指尖輕捏的力度,撫摸自己臉頰時克製的模樣,就連最後落在眉心的輕柔一吻……
薑樾用未受傷的左手猛的錘了一下被子,發出“砰”地一聲悶響,把端著銅盆緩步走近的芷萱嚇了一跳。
“小姐?”
隻見薑樾原本懨懨的蒼白小臉上,如今布滿了紅雲,就連眉梢、眼角,都寫著一點淡淡的粉意,全然沒有了幾日前病美人的模樣。
芷萱心中大奇,昨日太醫開的方子,果真那麼管用麼?
直到薑樾飛快地洗漱完畢,在丫鬟的攙扶下坐在了梳妝台前時,芷萱還有些愣愣的沒有反應過來。
隻見自家小姐正用左手撚著一支赤金穿蝶鑲了珊瑚寶珠的金釵,放下又拿起,悶道:“這簪子已是去年的樣式,是不是該換一支?”
她本就肌膚勝雪,又是在家裏,很少用上胭脂水粉這些傷皮膚的東西。如今姣好柔美的臉蛋上隻薄薄地上了一層雪膚霜,皎皎柳眉輕淡如煙,愈發襯得那一雙眸子若星子般明亮。現下正因一隻簪子不滿意,上了淡粉桃花口脂的唇色潤澤柔嫩,輕輕嘟起。
一旁梳妝的小丫頭笑道:“我們小姐天生麗質、萬眾矚目,再好的簪子上了頭,也隻能淪為陪襯,哪裏輪得到看它呢!”
薑樾斜了她一眼,笑著說:“你這丫頭,這一大早偷吃了什麼蜜?嘴這麼甜!”
說著指了指桌上一隻纏枝翠羽吐珠步搖道:“就戴那個罷。”
幾個小丫頭在一旁嘰嘰喳喳地亂誇一通,逗得薑樾咯咯笑個不住。芷萱又從妝奩裏取出同色碧珠的耳墜,細細地給她戴上,心裏默念著阿彌陀佛,自家小姐總算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