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梓綃的聲音很輕,卻堅定得清晰可聞。

“心悅”二字混雜著他吐出的灼熱氣息,驀地烙在了薑樾的心裏。

他刀刻一般鮮明的五官此時竟是說不出的柔和,完美的嘴角微微勾起,隻用額頭輕輕抵住她的,雙眸裏似要閃現出星子,認真地注視著她的雙眼:“薑樾,我心悅你。”

薑樾隻覺得在他的注視下,自己臉上騰地變得滾燙,心髒也激烈地打著鼓點,似要從胸膛裏躍出一般。

她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我……”

正不知要怎樣回答,樓梯處卻傳來一陣腳步聲,薑樾心裏一驚,驀地反應過來自己正被周梓綃抱在懷裏,若是讓人瞧見……

周梓綃飛快地用右手按住薑樾要說話的嘴巴,一下子把她壓在了他的身下,低聲道:“別說話。”

薑樾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她已經被周梓綃牢牢地按在地上,身形被他擋得嚴嚴實實。

腳步聲在安靜的閣樓裏一點一點變得清晰起來,薑樾的嘴巴被捂著,雙眼在漆黑無光之處甚至連不遠處的樓梯都瞧不清楚,隻感到聽覺和觸覺在這逼仄黑暗的空間裏被無限放大。她屏住呼吸,緊張到渾身繃成一張拉滿的弓。

“這位小姐,請止步。”

腳步聲戛然而止,接著便是一個清麗的女聲好奇道:“此處我從未來過,不知上麵有什麼?”

薑樾依稀辨認出那一記男聲應該是周梓綃身邊的墨篤,隻聽他道:“回小姐,我家主子今日身體有些不適,便在閣樓上休息一番,孤男寡女恐有不便,還請小姐見諒。”

“啊,那我改日再來……”

聲音的主人似是感到窘迫,飛快地下樓梯走開了。

閣樓裏恢複了沉靜,薑樾不禁想起了墨篤方才的話,“孤男寡女”,說的不正是他們麼……

“人走了,你還不放開!”

旖旎的氣氛早已消失了幹淨,可周梓綃,卻早因懷裏亂動的少女起了反應。他怕嚇到了她,便輕聲哄道:“等一等,別亂動。”

薑樾卻不領情,方才險些被人看到的惶恐一下子席卷而來,讓她猛地意識到,若是被人撞見她與周梓綃在閣樓上做這種事情,不單是她的名聲會被敗個幹淨,連帶著整個薑府的女孩兒都不會有好名聲。

往後京城裏,還有哪家敢娶薑家的女兒?

她用力撥開周梓綃捂在她嘴上的右手,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牢牢壓著動彈不得,連羞澀都顧不得,隻又氣又急道:“若被人看見,我就隻能一頭碰死在薑府的石獅子上,也免得整個薑府跟著蒙羞了!”

掙動間她的身體蹭過周梓綃敏感的部位,惹得周梓綃發出一聲悶哼,原本快被壓抑下去的感覺猛地攀升,隻得迅速起身遮掩。薑樾渾然不知自己碰到了什麼,隻當他終於被自己說動了,在被放開後連忙站起了身,後退幾步,就要離開。

周梓綃隻得提醒道:“你衣衫亂了。”

薑樾這才反應過來,忙背對著周梓綃去整理自己掙亂的衣裙,又撫了撫頭上釵環,半晌又不情不願地回過頭來問他:“我的妝花了麼?”

周梓綃定定看了一會兒,才道:“沒花。”

薑樾此時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急匆匆地便要下樓去,在摸到樓梯把手時,卻聽到他略帶沙啞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等我。”

她愣了一瞬,又聽他繼續道:“我會去提親。”

薑樾一時竟不知如何反應,臉上綻放的紅雲在漆黑的閣樓上無人欣賞,無聲地訴說著她的羞窘。薑樾低著頭,一言不發地匆匆下了樓。

才一走出閣樓,薑樾便瞧見芷萱正滿臉焦急地同墨篤說著什麼,看見她的臉時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小姐!”

芷萱見薑樾滿臉紅雲密布,眼角泛著微微紅意,口脂也花成一團,嚇得差點哭出來:“小姐,你怎麼了?”

薑樾不自在道:“無事。”

芷萱一把推開攔在身前的墨篤,快步走上前來,在看到薑樾衣衫還算齊整,發髻也未散亂時,終於悄悄呼出一口氣。

此時龍舟大賽已經開始,眾人都在窗邊觀看賽舟,是以這角落處的閣樓並無人在意。因著害怕被人瞧見,芷萱隻得忍著滿腹驚疑,上前來用帕子給薑樾擦拭花了的口脂。

薑樾見狀,覺得自己恐怕連耳垂都紅得不成樣子了,心裏又埋怨周梓綃——不是說她的妝沒有花嗎!他方才仔細盯著她看了半晌,究竟看了些什麼!

在芷萱飛快地為她打理好臉上的妝容後,薑樾才忍著不自在,若無其事道:“走吧……去看龍舟。”

薑樾主仆二人離去後,墨篤有些糾結。看了薑小姐下來時的模樣,他覺得大概此時主子不希望自己上去打擾,便快步走下了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