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時墨篤手上多了一條沾了熱水的巾帕。

他估摸著時間,悄聲走上了閣樓,手上還不自在地握著那巾帕,心想有備無患總沒錯。

還未走到樓梯盡頭,墨篤便聽到,黑暗之中自家主子壓抑著的喘息聲。他尷尬地等在樓梯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那一聲聲喘息恢複了正常,空氣中四散起一股奇怪的味道,墨篤這才敢上前去,遞上了手裏的巾帕。

周梓綃接過帕子,沙啞的聲音裏帶了些不明顯的饜足:“人去哪了?”

墨篤低著頭:“薑小姐去看龍舟比賽了,身邊芷萱跟著。”

讓墨篤退下後,周梓綃舒展著四肢,躺在了黑暗裏鋪著木板的地上。他手裏還握著那條剛剛用過的巾帕,閉了眼睛,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放起薑樾的一顰一笑,滿是劍繭的手掌悄悄握緊。

她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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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龍舟大賽,不管有什麼天大的事情薑樾都能暫且擱下,全身心投入到牽動人心的激烈賽事當中去。賽場瞬息萬變,稍稍一個不注意,名次的改動就可能是天翻地覆的,故而賽手和觀眾都屏氣凝神,生怕錯過絲毫精彩。

隻是今年,薑樾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專心觀看比賽,腦子裏都會不由自主地浮現起周梓綃的臉。

“薑樾姐,薑樾姐?”

柳如瑾放大的臉突然出現在麵前,薑樾一愣神:“什麼?”

往年看龍舟時,薑樾總是最激動最專注的那一個,今年卻安安靜靜的不似她。柳如瑾詫異地問道:“薑樾姐你怎麼了?”

薑樾忙揮散腦子裏的畫麵,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沒什麼。”

柳如瑾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小聲道:“薑樾姐,你臉紅了哎……”

柳如嘉聽到他們二人的竊竊私語,不由得回頭看了薑樾一眼,心中浮起了一絲淡淡的擔憂。

薑樾正心虛著,生怕周遭的人看出些什麼,隻好擰了柳如嘉一把,色厲內荏道:“快看你的龍舟罷!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

直至賽事結束,薑樾一直不太對勁。

“薑樾姐!你好厲害!”甫一賽畢,王侍郎家的小公子便興衝衝跑了過來,“今年果然還是薑樾姐押得準,明明那艘藏青色龍舟在前半段都要跌出名次了,誰曾想最後關頭竟趕了上來!這也太神了吧?”

未曾跟著薑樾下注的少年們不禁有些垂頭喪氣:“走了走了!統共那麼些銀錢,一口氣輸了個幹淨……王右致,今日你贏了大頭,可要請我們大家去一趟酒樓!”

王右致嘴都笑開了:“那是自然!今日我做東,請大家去惠香齋!薑樾姐你去不去?”

薑樾才欲作答,便瞥見了遠遠站在另一邊窗子前的周梓綃,心跳登時亂了一瞬,手上拿著的茶盞也不小心歪到了王右致身上。

“哎呀!”她忙把帕子遞了上去,“才沏的茶水,燙不燙?”

王右致覺得手上一熱,接著便看到薑樾慌慌張張遞了帕子過來——他從前便知道薑樾姐生的好看,可礙於好友柳如瑾從小喜歡她,王右致便一直保持著同薑樾的距離。

如今看到薑樾瓷白的俏臉上染著淡淡粉意,站在窗前手忙腳亂問他有未燙傷的模樣,竟讓王右致心跳猛的加快了幾分。

一旁幾個少年都是人精,瞧見情形不對,忙上去拉人,又衝薑樾笑道:“右致皮糙肉厚的,哪裏就燙到了,薑樾姐不用擔心!”

接著又捅他:“你糊塗啦?薑樾姐看完龍舟還要入宮給太後娘娘賀壽呢,哪裏有空閑同我們一起!”

直到幾個少年嘰嘰喳喳地離去,薑樾還有些怔怔的。

柳如嘉瞧了一會兒,終究沒有忍住,小聲問她:“方才回來你便有些不對勁,這是怎麼了?”

她心細如發,早就發現了薑樾眼角略略泛紅,妝容淺淡了許多,隻當她與周梓綃吵了嘴哭過,卻從未往那方麵想。

薑樾苦惱道:“柳姐姐你別問了……”

她倒是有心傾訴,可這事說出來過於驚世駭俗,堂堂鎮南王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把她叫走,暗中做那樣的事……想必柳姐姐也不願知道。

一想到方才緊緊抱著她,肆意親吻的男人就站在二十步開外的地方,或許還在用灼熱的視線看著她,薑樾就忍不住心跳加速,掌心發汗。

正在薑樾萬分糾結之時,宮裏的人終於姍姍來遲。薑樾和柳如嘉一番整理後,相攜入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