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文那一日入朝被複了官,連帶著薑立和薑謙也沒了清閑的時候,各自回了衙上辦事。

往日的這個時候,薑立都是在外麵忙的,今日卻不知為何來了緋園。

薑樾從貴妃塌起身,還未穿好鞋子,薑立便走了進來。這一日他穿了一身石青色夏衫,衣衫雖不似春日厚重,卻仍顯穩重自持。

薑樾笑著問道:“大哥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薑立瞧見屋裏還有鳴紗,先是向她行禮問了好,才對妹妹說:“前些日子母親說過,舅舅家的表弟這些日子要來京城參加會試。黃家在京裏的宅子長時間不住人,便要住在家裏來,方才來人傳,晚間就到了,我便在衙門告了假,過來知會你一聲。”

往年會試都是在大比之年的第二年春天,人稱“春闈”的。可今年年初因著南方三省地動,朝廷裏上上下下忙著賑災,便把會試時間往後推了三個月。

鳴紗道:“怎麼趕上了今年?正正是夏日最炎熱的時候,在考場裏待上整整九日,也夠折騰的。”

薑立道:“三公主說的正是。不過表弟一向也愛無事擺弄刀槍,想來身體也比尋常學子康健些,隻盼他能熬下這三場吧。”

薑樾在一旁不禁笑道:“你們兩個,真真連想法都是一樣的!人家還沒來呢,怎麼就先擔心上考試熱不熱了?鳴紗你也是,這表哥我都沒見過幾次,模樣兒都記不住的,你倒為他操心不少。”

鳴紗被她說的啞口無言,因著關心薑立,故而就連他家裏人,也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薑立見妹妹如此打趣別人,教訓道:“就你有理。往日裏這個那個的,不該關心的事情倒沒見你少操一分心思,正經親戚的事情,三公主替你想了,你還要當笑話來打趣別人,一點禮數都沒有!”

薑立板起臉來的模樣,很有一番大哥的威嚴,薑樾一下子癟了嘴,不說話了。

鳴紗忙道:“這是怎麼呢,薑樾沒有別的意思。”

她這麼一說,倒顯得薑樾成了外人,自己與薑立多麼親密似的。

鳴紗有些臉紅,描補道:“薑大哥有所不知,我們兩個說話,一貫都是你笑話我一句、我回你兩句的,我並不往心裏去。”

薑樾倒不是真的被教訓了不高興,而是她知道大哥的脾氣,越是同他頂著來,大哥便越要較真。索性薑立訓人的時候自己聽著,反而過去地快些。

她乖巧道:“大哥我知道了,以後必不那麼說話。”

薑立點頭,又跟鳴紗道:“小妹不懂事,三公主見笑了。”

鳴紗放下了手裏的瓔珞,也笑道:“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我坐了不短時間,也該回宮去了。”

薑樾見她要走,忙道:“你等等,我去尋幾個簡單的珞子來,給你回宮拆著玩兒。多拆幾個,自己就會了。”

說著她急急忙忙地去了裏間,翻箱倒櫃地開始找瓔珞。

薑立鮮少同女子單獨共處一室,更何況麵前的還是當朝三公主,一時有些不自在。

鳴紗像是瞧出了他的拘謹一般,率先開口問道:“薑大哥在戶部忙不忙?”

薑立一板一眼地回道:“多謝三公主掛心。戶部事務繁雜,雖無什麼大事,卻頗為瑣碎,比起其餘五部,還是有些忙的。”

鳴紗“噗嗤”笑了,明明他是那樣一副刻板無趣的樣子,可鳴紗卻怎麼看怎麼覺得可親可愛。

她隻道:“你不要總喚我三公主,我不喜歡。”

薑立聽了她這頗為任性的言語,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

她夏日裏隻穿了一件淺紫紗衣,上半身罩著較深顏色的鮫綃,護住盈盈纖腰和挺拔的酥xiōng。雪白的玉臂在輕紗下隱隱約約,若隱若現。薑立的鼻尖似乎嗅到鳴紗身上高雅清幽的淡香,除了妹妹,他還從未這般細細打量過別的女子。

隻是瞧著鳴紗,薑立耳朵尖就不由自主地紅了。

鳴紗原是大大方方看著薑立的,可同他的眼神接觸了不過短短幾秒鍾的時間,卻不自在地別過了頭去。

她輕咳了一聲,遮掩道:“薑大哥叫我鳴紗就好。”

這時裏間的薑樾終於走了出來,手上抱著一個大大的匣子,口中抱怨道:“芷萱不在,我的東西都找不到了……”

看見大哥在發愣,鳴紗低著頭看向另一個方向,薑樾不禁有些奇怪:“你們怎麼了?”

鳴紗一把接過了薑樾手中的匣子,臉上有些飄紅,隻告辭道:“我走了,改日再來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