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立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二人明明容貌一模一樣,可這脾氣秉性,也相差太遠了。
薑謙又問:“大哥同三公主的婚期,定下來了麼?”
薑樾及笄禮的第二天,薑文便在朝堂上為長子求娶三公主,聖上龍顏大悅,聽了那一場把薑立當做薑謙的烏龍,還哈哈笑了一陣。
薑立一表人才,又是當朝一品大員薑文的嫡長子,更何況薑家這一脈裏,薑文這房居嫡居長,把鳴紗許配給薑家未來的族長,也不算辱沒了。
聽到薑謙說起“婚期”,薑立心中升騰起些許雀躍的情緒,卻因著他一貫穩重,沒有明顯表露出來,而是微微牽起了嘴角:
“今日欽天監選了幾個吉日呈給陛下,皇上便宣父親前去商議,現如今還未定下,不是中秋那一日,便是重陽了。”
薑謙聞言奇道:“怎的選了兩個正正好的秋內節日?”
“是鳴紗的意思,”說起了心愛的女子,薑立臉上的線條不由柔和了下來,“公主出嫁禮服甚是厚重,恐夏日裏鳴紗受罪,便選了秋日這不冷不熱的時候。鳴紗八字貴重,況又是皇家嫡公主下嫁,便選了普天同慶的日子了。”
薑謙真心笑道:“大哥,你也算得償所願了罷!”
薑立也笑了。
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又是雙生子,彼此之間是最了解對方的。薑立沉穩,薑謙跳脫,可二人對待攜手相伴之人的態度,卻是格外一致的——隻得一心,白首不離。
二人正說著說著話,便已快走到了正院。
離年關隻差了半月時間,薑府上上下下也開始張燈結彩,下人們來來往往穿梭於青石板路之間,臉上也掛著喜氣洋洋的笑容,就連一貫繃著臉的管家,今日也笑嗬嗬地隨著丫鬟們一起收拾整理年貨,不曾訓斥別人。
見了薑立兩兄弟,管家蒼老的臉上褶皺全都笑了出來,招呼道:“大少爺,老爺在書房等您,還請您快些過去——二少爺,今日休沐罷?快過年了,還是別在山上住著,回家來吧!”
薑立衝老人點了點頭,便走進了正院裏,薑謙卻站住了腳。
他衝管家笑道:“今年除夕置辦的東西不少嘛……”
說著薑謙去拿老管家手上抱著的一打疊好的紅燈籠,卻被他躲了過去:“哎喲我的小少爺!這東西又不重,哪裏就需要你給我抱著了?”
薑立和薑謙是老管家看著長大的,二人也一向同他很是相熟,薑謙見他抱著的燈籠比人還寬,便執意要從老人手上接過來,可管家卻碎碎念道:
“這燈籠都是紙糊的,脆得很!二少爺忘了?您小時候啊,說要幫我掛燈籠……明明是前院的幾個大紅燈籠要掛在園子的廊下,一轉眼沒瞧見,二少爺便把好好的幾個大紅燈籠給糟蹋壞了……”
薑謙接過了燈籠,不由笑道:“多少年前的舊賬了,您還翻個哪門子勁兒?”
管家笑眯眯道:“罷了罷了,這幾個大紅燈籠是掛在小姐園子裏的,若是緋園今年的燈籠出了岔子,便全是二少爺的毛病。”
“送到緋園去的?”薑謙上下打量了一下手裏的幾個燈籠,隻見上麵用金粉細細描繪著各式吉祥圖案,其中不乏年年有餘之類姑娘家喜歡的樣式,便隨手撥弄了幾下。
隻聽“嘶啦——”一聲,好好的大紅燈籠,被薑謙一手給扯開了半邊。
管家心疼道:“二少爺!您可別在這添亂了,這幾個燈籠可是小姐指了名要的,九盞一套,如今被您扯壞一個,還怎麼掛出來喲!”
薑謙臉上訕訕的,卻嘴強道:“不就是個燈籠嗎,哪裏買不到……”
管家把眼一瞪:“少爺還是把這幾個燈籠還給老奴吧!”
薑謙笑了,手上卻還摟著那九個金粉紅底的大燈籠,轉身便往緋園的方向去了:“我幫人幫到底,還是把這幾個送到樾兒那去吧!”
府裏的下人們都忙碌著,瞧見了這兩個人之間的笑話,也隻是笑著走過去。明明是北風肅殺的冬日,樹木花草光禿禿的一片,院子裏卻因著年關的裝飾而格外散發出勃勃的生機。
除夕本就是團團圓圓的好日子,若是孤身一人,還怎麼算是過年?
薑謙抱著燈籠走向緋園,邊走心裏還在想著,若是今年除夕封連也在薑府,熱熱鬧鬧的守歲,該是怎樣美好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