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兩個說著悄悄話,黃氏早向薑樾透露了想要送她南下一段時間的意思,隻是怕她不願意,一直不肯對她明說。隻是今日要見了智大師,薑樾總要知道的,黃氏斟酌了一番,緩緩開口道:

“樾兒,你可還記得小時候,大愚和尚曾經給你批過命?”

薑樾點了點頭。

那時她雖不太記得事情,可因著大愚和尚說她與佛門有緣,薑樾還以為父母親要把自己送走,便哭著喊著不肯見人,隻把自己鎖在房中,任誰喊都不肯出來的。

黃氏又道:“這次給你看病的,便是大愚和尚的入室弟子,了智和尚。你這場病生的奇怪,若非了智大師恰好人在京裏,恐怕要把爹爹和娘親給急壞了,也不知如何是好……”

薑樾笑著道:“母親前些日子同我說的,我心裏都明白。如今大了,哪裏還會像小時候那般不懂事,連個好歹都分不清?”

黃氏聽她這話,便知道女兒並不抵觸出門,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意,摟著薑樾低聲哄她:“乖乖女兒,你打小八字輕,最容易招些不幹淨的東西,爹娘都是把你捧在手心裏細細照看著,沒有一日不擔心的……如今家裏來了一個精通佛法的師傅,說想帶你去南邊靈寂寺裏帶發修行一段時日。為娘想著,若是你願意……”

薑樾咬了咬下唇,沒有說話。

黃氏還以為她舍不得家裏,柔聲說著:“爹娘這裏你不必擔心,我們一貫身體康健,隻是放心不下你一個小小的女孩兒家,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薑樾抬起頭,看著黃氏,眼裏漸漸泛起了淚意。

她無法告訴母親,這一場讓她擔驚受怕的病,不過是為了給自己南下之行找一個最合理的借口。

“娘親,樾兒從小便讓你們一直操心著,如今大了,還總任性妄為,不懂事,給你和父親添麻煩了。”

黃氏笑著摸了摸薑樾的頭發,嘴上嗔怪道:“這說的是哪裏的話?咱們家的姑娘,可比旁人家的聽話懂事多了。更何況為娘的樾兒打小便是京裏頂頂聰明漂亮的孩子……你瞧瞧籍府的姑娘,雖說身份地位差不多,可性情模樣,品格才氣,哪一樣如你?這一朝入了宮,便再沒了機會總找你的麻煩,跟你比這比那,為娘這心裏呐,也鬆快不少。”

薑樾“噗嗤”笑了,衝母親撒嬌道:“哪有這樣誇自己家女兒的?母親也不害臊!”

黃氏柔聲道:“不管誰家的女兒,在自己母親眼裏,都是最好最珍貴的至寶。娘親隻願此次南行之後,你能得到佛門庇佑,再莫有災禍侵染,隻一輩子平平安安的才好。”

母女兩個說了一會兒真心話,黃氏又對薑樾道:“既然你也不反對南下,那這幾日我便同你父親商議一番,看看讓誰跟著去合適。”

薑樾聞言,不由開口道:“還需讓人跟著?了智大師走南闖北這麼些年,想來經驗也是夠了的……”

黃氏瞪了瞪眼:“這是哪裏的話!你是我和你父親唯一的女兒,怎麼就放心隨隨便便跟人走了的?自然是要讓立兒或是謙兒中間的一個,一路把你送過去……聽了智大師的意思,頂多半年多些不到一年的時間,便可以回來了,屆時再讓你哥哥前去接人……”

薑樾頓時覺得有些頭大。若是大哥去送,哪裏還能任她隨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大哥肯定是不行的……今年秋天便是大哥的好日子了,同三公主的婚事更是處處需要他留在京中處理的,哪裏有餘力分身送我?”

黃氏心中原是屬意做事沉穩可靠的薑立,可聽薑樾這麼一說,也恍然覺得不能讓他跟過去。

“南下送你的人選,為娘還需再同你父親商議一番……樾兒不必憂心,這些天在家好好將養,為娘隻盼著你走的那日氣色能好起來,身上也多些肉……”

薑樾把腦袋紮在母親懷裏,衝她撒著嬌:“旁人家母親都希望自家女兒身量纖細苗條,漂亮好看才好,怎的娘親倒願意我長胖些?”

黃氏知道薑樾是在說玩笑話,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瞧著自己嬌嬌嗬護著的女兒臉上鮮活的表情,黃氏心中就止不住升起愛憐的心情。若是可以,她是真的不願意薑樾離開自己身邊,可母親的心都是為了孩兒好的,哪怕是再不願,隻要薑樾平安,她也是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