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繭滿了十歲這年,終於再次見到他這一世的生母——南宮府二夫人。
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這個可憐卑微的女人,也是最後一次。
床上病得隻剩皮包骨的瘦弱女人微微睜開眼看著坐在床邊的他,南宮繭發現,他的五官多數遺傳至她。
無疑,這個女人曾經是個美女。瓜子臉,大眼睛,小巧挺直的鼻梁,嫣紅的唇。無奈,歲月催人老。
如今這個出氣不比進氣多的女人顫巍巍的抬起一隻手似乎想要摸摸南宮繭這個從一出生就被她遺棄的苦命孩子。
可惜,女人細瘦的手才伸到半空中就落了下來,再沒了動靜。
從頭至尾,南宮繭都是副麵無表情的模樣,仿佛他並未見到一個生命在他麵前消逝。
這個據說瘋了整整十年的女人,終於解脫了,在她得到片刻的清醒前。
南宮繭伸出手,慢慢合上女人無法瞑目的雙眼。她的眼裏也許有不甘,有愧疚,有遺憾。可是,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無論愛恨,無論對錯,無論失得。從此,一筆勾銷,再無執迷。
出門的時候,南宮繭意外的看見一個人。
“你可真無情呢!你娘死了,你居然連滴眼淚都沒有?”來人倚在一顆樹旁,狀似悠閑。
“今兒好大的日頭!二哥竟然有此雅興過問我的私事?”南宮繭微微眯起眼。他記得,在他徹底受到南宮笑傲的“庇護”後。他與這位南宮家二公子,似乎再沒有什麼交集來著。
“相信我,我並無惡意!隻是看不慣四弟你一直讓人蒙在鼓裏呐!”南宮霖笑得溫文無害,真真一位好大哥模樣。
南宮繭挑眉,不感興趣應付道,“噢?”
“四弟,你一出生就是陰陽臉,還有打娘胎出生就特別虛弱的體質,以及你娘原本好好的突然瘋了這麼多年。這些事情是不是巧合,難道你都不曾細想過?”南宮霖焦急的語氣任誰聽來都會以為他其實對這個四弟多麼的關心。
南宮繭聞言揚唇輕笑,冷冷的視線看進對方眼裏。
“二哥難道不明白?通常知曉太多的人,都不長命。”
南宮霖被南宮繭的冷言冷語驚得愣住,隨即氣急敗壞的瞪大雙眼,“你——真是不知好歹!”
“二哥若沒其他事情,恕我先行離開了。”南宮繭不冷不熱的留下句話,徑直甩袖離去。
剛回到自家小院裏屁股還沒坐熱,南宮繭又發現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他忍住欲翻白眼的衝動,冷眼瞧著來人態度自然的在他桌旁坐下。思然更是在一旁相當勤快的給對方泡上杯茶,南宮繭暗自冷哼不止。
靜靜品了會兒茶,南宮笑傲才開了金口道,“聽說,今兒你二哥找你了?”
南宮繭僅是嗤笑一聲當作回應。
南宮笑傲難得擺出一副正經的臉孔,並未在意南宮繭此刻的無禮。“你有想要知道的事,可以問我。”
喲,突然大發慈悲?南宮繭不由冷笑,“放心!你那笨兒子還嫩得很,挑不起多少火苗!”
“她畢竟還是你娘親。若果你要追究,我不會幹涉。”南宮笑傲忽然擱下句類似承諾的話。
南宮繭掩在麵具下的笑意加深,抬眼直視對方深沉的眼眸。
“你以為?你現在玩得動我?!”
一個又一個,自以為可以借著他的手除去那些閑雜人等。可惜,好歹也該先過問過問爺他有沒有這份心!
“你不必多想!”南宮笑傲盡量緩和了臉色,“我隻是給你應得的!”
南宮繭不耐挑眉,“不必了,我不需要!”
“那麼,關於你娘,南宮家會好好安葬她。”
“人死如燈滅!隨便你折騰,這事本就與我無關!”
南宮繭起身,站到窗旁。院子裏那顆不知年限的大樹,最近越來越常出現年邁的趨勢。樹上零星幾片枝葉,襯著光禿禿的樹杆越顯蕭索。
“你,恨過她嗎?”靜默了好一陣,南宮笑傲居然還不離開。
南宮繭回首,眼裏帶著熟悉常見的似笑非笑,聲音裏是特有的嘲諷語調。
“喲嗬!您還真把我當您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