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過去的就是過去了(2 / 2)

“你呢?”老板娘迅速記下向鈞的關鍵詞,問陳落。

“和他一樣,但要加糖。”陳落說。

“好的。”老板娘寫下兩張紙條,分別遞給兩個人,扭頭朝後廚喊,“兩個大份雞炒中辣,一份加糖。”

“好嘞。”後廚顛勺的廚師大聲回應。

“門口有位置。”向鈞躥出去,占據門口的一張食客剛離開的桌子。

收拾桌子的阿姨動作麻利,端走碗筷,擦幹淨桌子:“好了。”

“謝謝。”陳落坐在凳子上,攤開紙條,上麵寫著“257”,“你多少號?”

“256.”向鈞說,他拍了一下腦門,“忘買水了,你喝什麼?”

“礦泉水。”陳落說,“要冰鎮的。”

“OK。”向鈞跑出米粉店,到旁邊的小超市買了兩瓶冰鎮礦泉水,進門坐在凳子上,扔給陳落一瓶,問,“我走這段時間,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了嗎?”

“沒有。”陳落說,他警告地瞪向鈞一眼,“不準提孔猛祥。”

向鈞抬手做了個拉緊嘴巴拉鏈的動作,無辜的舉起雙手投降。

兩人尷尬地對視半晌,陳落掏出一包餐巾紙,打開,擦擦額角的汗:“好熱,我出去透透氣,米粉好了叫我。”

“嗯。”向鈞說。

陳落走出門店,沿著街道往西去,那兒是一處狹窄的廊道,晚風呼呼地灌進來,舒適涼爽。

時不時的,陳落想,如果大學畢業沒有回到昆塔爾市,那麼他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呢?也許是律師,他大學讀的法學專業。也許是編輯,他喜歡寫一些雜七雜八的小文章。也許什麼都不是,隻是個碌碌無為的人,遊走於不同的公司,變成一個萬金油的螺絲釘。

似乎哪個選項都比超市老板強?

一間百來平的超市,十來個貨架,進貨、理貨、上架、記賬,每天如是,一晃六年過去。方寸之地,兜兜轉轉,分分合合,陳落還是陳落,孑然一身,冷淡灑脫。

陳落在上海讀的大學,本來準備留在繁華都市打拚兩年,找個沿海城市落地生根,誰知道突生變故。變故源於一次偶然事件,大二那年寒假,因為課程變動,學校臨時通知早放假半個月,趁著淡季,陳落買了張便宜的機票飛回新疆,想給父母一個驚喜。

哪知驚喜變驚嚇,陳落背著包拉著箱子,在家門口看到一臉憔悴抹眼淚的白長霞。剛滿二十歲的陳落嚇了一跳,帶著白長霞離開小區,找個賓館住下,聽白長霞說陳英華出軌的事情。

陳英華是一名小學數學老師,陳落上初中時陳英華和幾個同事一起,籌備了一家小型教育機構,自此日進鬥金。機構越做越大,從十幾個人的小作坊發展成上百人的中型公司,陳英華的職位水漲船高,做到合夥人兼部門經理的位置。公司開在烏魯木齊市,距離昆塔爾市二三百公裏,陳英華十天半個月回昆塔爾市一趟。

白長霞高中文化水平,沒什麼可以傍身的技能,幫人打理報刊店,這些年互聯網發展迅速,看報讀報的人愈發少。報刊店倒閉,白長霞失業,不得不去一家小超市找份理貨員的工作。一個月兩千來塊錢,在物價較低的昆塔爾市,隻能顧住自己。

陳落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陳英華出。

兩地分居,巨大的財富落差,並不是陳英華出軌的必然理由。

出軌隻有一個原因,色迷心竅。

陳英華有錢有地位,在外麵玩得開,鬼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個情婦,或者有多少個孩子。

白長霞毅然決然和陳英華離婚,作為一個文化水平不高的中年婦女,白長霞有著令人驚訝的執著。她用多年積蓄找了一個有名的離婚律師,勢要掏空陳英華的財產。

她爭取到陳落讀完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一套兩居室,和六十萬現金。

陳落畢業後,白長霞把六十萬打到陳落卡裏,賣掉兩居室,拖著箱子離開昆塔爾市。

好好一個家,一拍兩散。

“啪。”

陳落摁開打火機,點燃一根煙,望著漸漸西沉的夕陽,深吸一口,吐出大片的煙霧,微眯的黑眸中倒映著橘紅色的晚霞,波光粼粼,詭譎莫測。

身後是悠閑散步吃完飯的人群,身前是浩蕩壯闊的落日盛景,以陳落為分界線,將世界劈成兩半。

“陳哥!”向鈞的聲音傳來,“米粉好了!”

陳落回頭,淡漠的眉眼落了些煙火氣:“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