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的席秦月禮貌的等他說完,這才扭捏著婉拒他的挽留;“叔叔,晚輩和家弟就不用在這裏吃午飯了,會打擾……”
何有睜眼坦蕩蕩的說著瞎話;“這宅子裏來往的人不多,每日吃食都是我與那個坐不熱屁股凳子的臭小子無聊對坐,多了你們二人就多雙筷子,席間也能熱鬧些,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
每日的一日三餐哪怕唯有他們兩人同坐同食,但應青山一人就能抵得上一群聒噪的鴨子,絮絮叨叨的像個嘴碎的婦人,煩的旁人都快受不住了,又哪裏會是主子所說的無聊幹坐?主子說謊是越來越得心順手了。一旁的十二暗中腹誹不斷。
“兄長,既是顧叔叔想與我二人多說說貼心話,咱們便不該再三推拒顧叔叔的意思了。”席輕塵笑眯眯的幫勸兩句,見自家弟弟都這番說了,席秦月亦是不好再故作姿態,免得那高傲的叔叔誤會了他真正的心意。
席輕塵又看向了何有,忽是醍醐灌頂的拍掌,笑道;“對了,咱們說的都偏了方向,顧叔叔是為了少公子才鬧心麼?!”
拇指轉動著無名指上的銀戒的何有心裏譏笑一聲,可算是想起來了,而麵上決然不顯,單手撐住額頭拗出一副心累卻無奈的神色,歎息道;“是啊,提起來她我就心煩的很,那臭小子不知打哪來的好精力,日日總想往外跑,還甩了下人跟隨,我攔又攔不住,打又舍不得,這人生地不熟任她一人亂跑我甚是擔心,卻沒法子治她,簡直愁壞了我啊!”
十二聽完喉嚨一口淤血差點吐出來,主子,你說謊當真是不燒心嗎?夫人不是日日都死死守在了你身邊,一步都不肯離開嗎?!再說了,夫人每日可勁的往你懷裏拱,想法設法的從你身上占便宜,這精力的來源去處難道你心裏沒個數?!
要是夫人聽到了你這話,不知又要氣成了什麼樣了!十二不禁是有些幸災樂禍,到時候看你如何承受得住夫人的‘熱情似火’!哼哼!
或許是十二的心裏鬥爭太明顯了,碎碎念的黑氣縈繞在他身側,惹得何有後背一涼,悄然斜眼瞥了暗自不知是在興奮個什麼勁的他一眼,眼神幽冽,頗有警告與威脅的意味。
這一眼看的十二身子一顫,低頭定定注視著地麵,之後一心一襲的裝埋頭進沙堆的鴕鳥——兩眼一抹黑了。
“顧叔叔,其實這事不難,委實無需顧叔叔這般為難操心。”
耳邊響起了一聲溫和如水玉落盤的笑語,何有若無其事的回過頭,微微偏頭看向一副胸有成竹的席輕塵,笑的幾分憂愁,幾分好奇;“哦?輕塵是有法子治我那頑劣的侄子了?”
“何須治他呢?”席輕塵笑道,“顧叔叔也說過了,少公子年少青春,正值愛鬧愛玩的年紀,況且他年歲不算小,放他出去玩玩看看權當做張張見識便是了。”說著,他笑的更真誠切切,“左右顧叔叔不過是擔心初來不熟,少公子獨自出門在外無人在側幫襯,若是顧叔叔信任,可把少公子托付與我兄弟二人照管。”
因為覺得自己基本插不上話,乖乖端了茶喝了一口的席秦月聞聲,驚詫的瞪圓了眼;“誒?!”他家二弟何時這般的好心熱忱了?
旁人毫不關心席秦月的驚詫,隻見隨著席輕塵的侃侃而言,何有愈發滿意的笑彎了眼。
“我兄弟二人每日要輪流出攤賣字畫補貼家用,當日閑的那人便可陪著少公子在城中遊玩看耍。”席秦月抬起了手做出幾個手勢,“我兄弟二人自小在涼州城長大,這城中大大小小的巷角水潭沒有我們不知道的。少公子想去哪裏遊玩,想玩什麼我們都能大概知曉從何處去尋。”
“至於兩方性子合不合的來嘛,我如何便罷了,兄長的脾氣是實打實的老實耐心,顧叔叔是看的出來的,那麼我們二人互相陪著他出行也就最合適不過了。”
總的意思就是,無論那個‘頑劣’的少公子脾氣再火爆急躁,他們兄弟二人一個會說話做事,一個耐心老實的過分,他怎樣都挑不出錯的。
隨後十二無語的看著達到了目的後,自家主子便假模假樣的頗是為難的錘了錘掌心,表情猶疑,隨後很是歉意說道;“賢侄的這番建議固然是好,可我如此輕易的就把她甩手托付給你二人,怕要麻煩壞了你們,我心中甚是不好意思呀!”
席輕塵的反應更大,使勁連連擺手,反是語重心長的寬慰他道;“顧叔叔說的哪裏話?!前些時日兄長回來後把顧叔叔與三叔對我席家的大恩說的清清楚楚,後來又重金相助兄長得見心上人,又邀請兄長入華樓,幾番恩情是堪如再造的恩德呀!”
他笑的誠懇萬千,“如今顧叔叔心中發愁,我們這些做晚輩的本該就為長輩分擔,況且這小小一事,與顧叔叔對我們的天大恩情哪裏能比得上千分之二?!請顧叔叔莫要再這般推遲謙讓,否則便是對我兩兄弟的輕視了!”
這時,一直呆噩的席秦月也回過了味,他性子比起自家弟弟來更為重情重義,此時聽弟弟說的在情在理,當即是刻不容遲的讚同道;“家弟說的在理,叔叔,這事晚輩們義不容辭,請莫要再推辭,不然我兄弟二人會寢食難安的!”
見兩兄弟表明心態,非要他同意把人托付給他們二人照顧,凡事他們自會竭力關照少公子,何有才百般無奈的應下了,倒像這事是他悶聲吃了大虧一樣!
瞧住何有為難又無奈的給席家兩兄弟致謝的做戲模樣,如果不是十二早就知曉他的真實目的,便是連自己都要被他那真誠致謝的姿態哄騙的信了!
要不說論做戲的功夫,他家主子稱第二,就無人敢稱第一呢!十二心裏嘖嘖得意。
之後幾人隨言閑聊幾句,小半個時辰後下人來報午食在後堂備好,而應青山‘恰好從外麵回來了’,在後堂等候他們過去一同用膳。
到了後堂,席家兩兄弟見到了何有那所謂的‘頑劣侄子’,名義上的同輩兄弟。
氣質如蘭竹的高挑青年素手站在桌邊,一襲碧翠青竹紗衣,緊實的窄腰上斜掛玉帶流蘇,一頭如墨青絲垂墜,頭頂華翠羽冠,欣長高挑的身段往那裏一站便是一副上好的青翠雨落竹林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