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傾舞(1 / 3)

屋裏燭光灼灼,照的整間屋子亮如白晝,又帶著暖暖微黃的色光,何有半垂的臉沉浸在這暖色光調裏奇異的顯得極盡溫和親近,半束的漆黑長發從肩頭順滑落下,直至鋪滿塌麵,而他無聲安靜的斜靠在那裏,甚至無需動一動,就好看的像是一幅畫師手下描繪出來的美人畫。

既是她的美人,該是隻能讓她一個人看見才對。

正垂首沉想的美人察覺到灼熱的視線,一個輕輕抬眼穿雲破霧的射過來,淡聲道;“弄好了?”

然後他就親眼見到應青山莫名其妙的紅了臉,麵玉鮮紅如春日豔花,美豔勝卻人間無數芳菲,她緊緊的盯著何有眼睛都不眨一下,緩慢的頷首,吞聲囁嚅道;“好了,老爺,你過來吧。”

話語最後一收的時候語尾顫抖了兩下,像是竭力克製什麼。

被她看的骨子發寒的何有隻覺後背猛的惡寒一下,他不願細想追究,放下腿起身移步走近應青山身邊,垂眼看向桌上疊疊對方成塊的布匹雲緞,微微偏頭看向應青山,問道;“這是送來給咱們做入秋的衣服的,應該是十一負責的事情,你叫我過來做什麼?幫你們挑花色?”

“我是要給老爺你挑!”應青山哀怨甩了他一眼,“十一的眼光不行,總是給老爺你挑濃青重紫一類的衣裳,全是暗沉無光的色調,瞧著就有氣無力的,一點精氣神都沒有!所以我才把這些布匹全部拿了回來,挨個給你挑啊!”

門口站立的十一無辜中劍,眼含委屈的熱淚,旁邊的兩個侍衛同情的偷瞄他。

“……青山,你是不是忘了我年紀不小了,那些太鮮嫩亮眼的衣物並不適合我。”何有扶額歎息,甚是無奈,“而且這是我給十一特意囑咐過的,是我不喜歡穿的花裏胡哨的,你別折騰這事了,放著給十一弄吧。你就把自己和青桃喜歡的布匹挑出來就好了。”

旁邊的青桃欣喜的眨巴眼珠子,這還有自己事啊?

應青山嘴角一撇,不甘反駁;“亂說,我的老爺長得這麼好看,走出去撞上十個人,十一個都要回頭看的傻眼呢,誰會說你老啊?!”

她望著何有的一雙漆黑眼珠子在眼眶裏咕嚕嚕的轉,整個人透著機靈活潑的勁兒,露齒一笑連春冰都能融化了,何有聽得心裏又甜又別扭,剛要答她,便見她扭身抽出了布匹堆中一匹淡妃色,繡了富麗的牡丹銀紋的雲錦,掀了一角在何有身上就四處比劃。

“這件就很好啊!顏色俏麗,花紋華貴,很適合老爺你啊!”應青山笑眯眯的說道。

“不行,太豔了,俗氣。”何有搖頭。

“那這件呢,繡了金色流雲的浮光錦?”

“不行,太刺眼,你是想我走到哪裏都成了活靶子麼?”

“這件總行了吧,石青色,墨竹水紋的雲緞繡錦,很多世家公子哥都喜歡的?”

“隻有那群迂腐書呆子們才會喜歡鬆竹梅蘭,我看著就煩心。”

之後又換了幾匹布,何有仍是不滿意,不是嫌棄顏色太張揚,就是嫌棄圖案難看,失盡耐心的應青山一巴掌把手裏拿著的幾張錦緞拍在桌子上,眼神透著哀怨;“老爺,你怎麼這麼難伺候?”

何有默了片響,皮笑肉不笑的看她;“有本事你別伺候!”

隱有惱色的應青山立馬換臉,大咧咧的一攤手,嘻笑道;“沒本事,誰叫我就喜歡啃難咬的骨頭呢!”

“…….”

事後被應青山左磨右撒嬌的何有鬧得沒辦法,勉為其難從那花花綠綠的綢緞堆裏挑出了一匹顏色較為清淡的水翠色雲錦,上繡含苞待放的忍冬花,披在了身上像極了一根春日長出來的嫩綠青蔥,顯襯的人年輕數歲。

衣服做好送來後,應青山聲聲央求著何有穿上,果然他隻穿了一次就理所應當的報廢了。

又被應青山撕爛了。

從此何有再也不準許應青山賢惠的給他挑花色布匹。

再過了沒幾日就徹底入了秋,近來外客一向稀少的鳳苑這日忽然來了客人,是位老熟人——席秦月。

可是這日來的席秦月卻有些奇怪,入了大廳後隻偷瞄了何有一眼就羞怯萬分的埋下了頭,死活再也不肯抬起頭來,好像多看何有一眼都會立時羞愧而死。

雖然以前這傻小子就是個膽小易羞的性子,滿口的之乎者也一類的酸話,但後來隨著他與何有,應青山的接觸漸多變得熟悉許多後他就放寬了些性子,最起碼不會像是這一進來吞吞吐吐的同他打了個招呼就恨不得埋頭入地,一字不肯多說的羞澀純真的樣子!

這不知道的看了還以為他是對何有存了濃濃愛意,有情不敢說出口的靦腆心思呢!

耳朵清晰的聽到身邊人暗自磨牙的吱吱聲,何有伸手拍了應青山腹間緊緊攢拳的手背警告她克製些,這才先出聲開口問道;“秦月,你可是出了什麼壞事,需要我相幫嗎?隻要你說,叔叔定會竭力相助你。”

“非,非也!”一直埋頭做鴕鳥的席秦月猛地抬頭,羞紅兩頰的瞪住他,可是一對上何有帶著包容的目光飄過來,他臉上紅意更甚,慌忙再次低下頭深深的吸了兩口氣,雙手緊張的搓著洗的發皺的儒衣衣擺,悶聲悶氣道,“叔叔誤會了,晚輩並沒有出什麼禍事,是,那個,是…….”

聞言,何有興味的挑了眉頭,沒有接口打斷他。

“是,是……魚非魚小姐昨日來信,邀,邀請晚輩後日畫舫同遊。”席秦月一麵小聲說著,一麵悄悄抬頭望向了正位上一副耐心傾聽的何有,石頭壓心的話說出來後他反倒鬆活許多,也就有了敢看何有的膽子,便慢慢的支起頭閃閃爍爍的看他,隻是雙手仍然緊張的快是扯碎了手中衣角。

“哦,那這是好事啊。”何有偏了頭,神色平靜,眼神難得真誠,笑顏恭喜他道,“你一直心掛人家,如今人家姑娘都主動邀請你去遊湖了,怎的你還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可是怕那日穿的不端正,讓人看了笑話?那不打緊,正巧前段日子我府裏在做秋衣,剩了好多布料…….”

席秦月急急擺手,急赤白臉的反駁道;“不是不是,晚輩不是來向叔叔討要這些身外之物的,況且晚輩相信魚非魚小姐不是那種注重外表輝煌的膚淺之人,要是晚輩特意穿金掛銀去了,可能魚非魚還會生氣的,晚輩是想,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