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如此久的長線,又耐心等了兩月的情報到手,他放的魚餌該要收網了。
正當何有背靠軟枕,手肘撐著鬢邊閑閑躺著想的快要入定時,向來耳尖的他聽到外間房門被從外往內推開的咯吱聲。
迎聲看去,正見一個細長如玉樹的身影小步小步的走近隔了內外間的屏風,透過半透的繁華花鳥紋樣屏風能依稀瞧見來人還拿了個什麼東西,樣子極為小心翼翼。
剛轉過屏風,來人一抬頭便迎麵撞上何有射來的沉沉目光,一雙秋水剪波的美目立時眯起,柔情滿溺;“老爺,你在小睡嗎?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我都睡了幾日,哪能輕易再睡了。”何有看了看一臉笑容的應青山,又看向她雙手小心端著的托盤,上有白瓷玉色的煲鍋,配了成套的瓷碗玉勺,哪能不知她消失的這一兩個時辰去了何處,本浮起怪意的心房一陣暖流汩汩滑過,嘴裏卻是一聲歎息,“這是外人府中,你倒半點不認生,到處亂跑不說還叫家廚做這做那,你把這當自己家麼!”
應青山不吭聲的端著托盤回到他身邊坐下,把托盤放到小茶幾後就自顧自的舀好半碗,再輕拽起了懶懶躺著不願動的何有,然後就不容多言的把碗塞入何有的手裏。
“這是雪蓮烏雞湯,烏雞是我在後房一隻隻挑的,雪蓮是咱們自己帶的,燜煮的過程我一直在旁邊守著,沒人有下毒的機會,老爺放心喝吧。”應青山催促他,“這烏雞很補的,趁著還沒冷快些喝,不然過會就不入味了。”
掃了一眼手中白黑分明的湯羹,濃鬱的肉香混合著雪蓮的清新撲鼻而來,便教人口水生津,何有不禁一笑,卻是不急著喝,反而故意是暗有所指的歎氣說道;“我還以為是你煮的。”
“這個.....我隻會一些野菜,從沒下過廚,會壞了湯的。”果然一見何有眼中濃濃的‘失望’,應青山頓感羞愧的扭過頭,指尖窘迫的對著,她想了一想也覺得自己似乎什麼都沒為何有做過,更是懺愧萬分,於是定定的看著何有,鄭肯的立誓道,“以後,以後我會學的。”
見她當真,何有失笑;“不必了,我收你入府又不是要你做這些家務瑣事的,這些自有他人監管,你隻做你應做的事就好。”
已經心中暗戳戳的決定好某事的應青山也不反駁他,隻眨了眨眼,問他;“我應做什麼?”
“你啊,今日想遊湖便遊湖,想畫畫便畫畫,明日想遊玩便遊玩,不想出門便不出門,你隻做你喜歡,你高興的事就好了。”何有低頭慢吞吞的喝了一口鮮濃的湯羹,方是淺淺淡淡的回她,“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便是做錯了也沒關係,有我在,總歸不會叫你受了委屈。”
何有說的理所應當,聲勢肯定,反令應青山生生呆住了,她家千歲不說情話便罷,一說誰都比不上呀,這世間上的情話還有誰會比他說的更好聽嗎?
明明心裏是歡喜的,偏偏應青山卻是傲嬌的瞟了他一眼後,低聲咕噥;“這麼縱容我......會被慣壞的!”
沒想到何有一聽就笑了,偏頭似笑非笑的看她;“嗬,難道你覺得你現在還沒被我慣壞?以下犯上,顛倒夫綱的樣樣壞事你都做全了,不都是我給你慣出來的?”
應青山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後便沒好氣的撇了撇嘴,她想聽的可不是這句話。
何有就是這樣,前一刻還說讓人心動芳菲的情話,下一刻就一盆涼水兜頭倒下,寒冷刺骨刺得人滿身狼狽,還叫人無話可說,隻覺憋屈!
一點兒都不懂情調!無趣,刻薄,還小心眼!應青山心裏腹誹,把不識情趣的何有顛來倒去的罵了個遍。
何有直接無視了應青山渾然不滿的神色以及明顯內心又在嘀咕的小樣子,收回目光繼續一口一口的淺抿著雞湯,越喝越是眉頭緊皺。
大喝了幾口後終於喝完一碗,何有把空碗放回了托盤內,拿帕子抹了抹嘴,道;“以後別拿這種東西來了,太油膩,吃著犯惡心。”
“你不喜歡?”應青山探頭瞧了一眼那烏壓壓的湯罐,果見上麵浮了厚厚一層油水,她也甚少喝這滋補的東西,隻記得老人們說過這東西對身體有好處,便突發奇想的給他端來讓他補一補。
她是好心來著,偏又無意辦了壞事。
“既然不喜歡,就別喝了呀!”難怪剛才何有喝湯的表情那麼痛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端來的是毒藥呢!
受了應青山埋怨的嗔他一眼,何有卻是淡然一笑;“你端來的東西,再難吃也要試試,否則不就白辜負了你忙活了幾個時辰的心意。”
“那我要是端來毒藥呢?”應青山聽得心甜,嘴上卻逞強,“你也吃啊?”
何有挑挑眉,冷靜的反問;“你舍得?”
“唔,確實舍不得。”應青山想都未想過那個場景,便泄氣的聳聳肩,不禁歎氣,何有真是把她拿準死死的。
這下何有便笑了;“舍得也沒什麼,經過你手的毒藥,我也好奇是個什麼滋味。”說著不等應青山感動一下,又淡淡笑道,“不過這事最好做的幹淨利落一點,別讓他人知道,否則我就是活過來都救不了你。”
應青山沒好氣的切了一聲,不在意的擺手;“我知道知道,十一他們肯定會跟我拚命,他們最是在乎你了,到時候非不得把我追殺到天涯海角呢!”
“他們,他們無事,有我的命令在,無論你對我做了什麼他們都不會傷害你。”何有搖頭,“我指的是皇上。”
皇上現在與他一舟同命,生死相連,更別說他們還有幾十年遠超主仆的濃厚情誼,休說應青山,就是王公大臣,甚至連了皇上本人都不敢輕易對他動手,無論誰傷他一根毫毛都要被皇上問罪,這麼多年皇上的心可不是白偏的!
當然,若是他自己隱瞞就另當別論了。
應青山一開始便明白何有與皇上的關係非常人所言,本就心有不滿,這會兒聽完心底更是微妙,一雙漆金流目幽幽盯住他許久,還是沒忍住提出埋藏心底好久的一個疑問。
“老爺,你與皇上真的別無私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