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青山生生忍住了問他義父是誰的問題,而是柔聲勸道;“相信義父他老人家明理,定不會太過責怪老爺,再說到時我定會也幫著求情的!”
“到時?”何有嗬嗬一笑,表情微妙,“到時他見到了你,怕是我要為你求情了。”她聽得一怔,正要問他何意,何有便轉過了臉,又是一聲低低歎息,“可惜而今情況緊急,不能就地火燒帶走天三的骨灰,以免招人看見,隻能委屈她在這個破敗荒涼的地處暫休一段時日,等到後麵我再來接她。”
他說的情真意切,一字一句皆是難言所恨,身後的圖南聞言不免為之動容,怔怔看了長身挺拔的何有足有半盞茶的功夫,那淡茶色剔透如水晶珠子的眼瞳半垂,鼻尖堅挺如玉鬆白玉,神色雖是沉靜如水,但瞧著卻有幾絲不容易被察覺的落寞失望,忽是就鬼使神差的開腔說道;“屬下倒是覺得這裏風景優美,鳥語鳴鳴,倒不失為一個安靜不被打擾的好住處,天三大人該是會喜歡這裏。”
一向悶聲如葫蘆的屬下竟也會主動張口說話,還是說的像是為了寬慰他一般,不得不說令人驚詫萬分了,何有偏頭看向圖南,而對方的神色認真,不躲不避的態度端正反叫他一愣,隨後便是讚同道:“你說的對。”
他打量了周圍一圈,張嘴呼出一口白氣,他看白氣逐漸被路過的寒風扯碎,一點點的消散在搖擺的枝丫間,緩慢的掀唇笑了,欣慰道,“誰說不是呢。這裏比起多事煩憂的京城,確實好的太多,大抵天三也願意在這裏一直住下來罷。”
正是中途時,何有像忽然響起了什麼疾步入了屋子,屋外的天三天四忙著挖坑,而他就忙著翻弄屋裏東南處的一處看似普普通通的木櫃。
“老爺,你在找什麼?”後麵跟著他進來的應青山不知他突然的舉動為何。
忙著找他所猜想的何有顧不上回答她,就是一個勁的上下翻轉抽開那個木櫃,看的一側的應青山簡直莫名其妙,有心想問他到底要找什麼,自己可以幫著找,但看那個木櫃總共就那麼幾個抽屜,而何有翻來覆去的找也沒見他找到什麼隻好作罷。
理所當然的何有自是沒有找出什麼東西來,但他想起剛才看到死去的天三手指的方向便是這裏,若不是天三有意所指,那就是他想的多了。
可,會是他想多了嗎?何有沉吟片響,扭頭看了看床邊的位置,又搜尋了一圈這一目了然的屋子,屋中布置不多,可看可用的就是一張簡陋木床,兩個裝修破陋的木櫃,如此陳設簡陋破舊的木屋,實在不像是個常住的落戶處!
何有再三比對後,站起身來盯著這已被他翻得幹淨的櫃子,眉間越聚越攏,忽就抬腳重重的踹了過去,一棟破敗的木櫃立時轟然倒塌。
應青山被他這番暴起的舉動嚇的一驚,剛要問他何意,何有便不在乎的揮袖扇開撲起的灰塵,蹲下身子拍開木櫃底座的沙土,不大一會兒竟是扒出了一個巴掌大的木盒子!
身側響起驚奇的咦了一聲,一個腦袋急忙湊近他麵前要看這個木盒子,何有也不介意,拍掉盒麵的灰塵,打開盒子,拿出裏麵的一封信和一張折好的紙條。
“這是……天三留下來的?”
這情況顯然是除了天三留下別無旁人,隻是之前都沒人注意到而已,何有嗯了一聲,不躲不避的當著應青山的麵先是打開了那一張紙條,上麵隻有短短幾行字——主人見上,天三奉命入誇真小心打探四月有餘,幸不辱使命,誇真確是內部有異,薩思小世子與明王的心腹大將武藝時有來往,暗中商議謀反之事,有信為證。
而主人要找之人,屬下甚是有愧,隻查到在荊州附近,但神出鬼沒,少有出現。
“薩思小世子?”應青山重複了一遍那重要提及的人名。
看到最後兩句話的何有心都空了兩拍,出神而不自知,直到聽到身邊人的聲音才堪堪回神,簡單回答她;“誇真族長的親侄子,飛雅公主的弟弟。”說完,他默默把紙條折好放回袖子裏,又打開了那封信,這小小一封信,卻事關他此舉成敗。
信封是常見的質料,信上一字皆無,從表麵看是看不出來什麼特殊,何有抽出裏麵的信紙展開一看,滿篇字跡潦草瀟灑,竟全是用誇語所寫,如果此刻換了不懂誇語的漢人來看,倒真如天書一般。
但在何有看來,這隻是需要他花點時間仔細辨認罷了。
才看了不到一半,何有就勾唇滿意的笑了,這薩思小世子機靈聰慧,本意是用誇語書寫,就算外人撿到了也暫時不用擔心會暴露消息,好巧不巧的就是被他得到了,且他的誇語字跡更是不容辯駁的證據,當真是入水的墨汁,洗不清了。
“老爺,這上麵寫的什麼?”應青山看不懂誇語,隻有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何有。
何有淡淡的掃了她一眼,把信封收好放入懷中,啟唇笑道;“沒什麼,不過就是寫的明王和誇真,就快完了。”
他們再出來時,天二天四已經把天三葬好了,正站在土堆邊靜靜注視著土壤下安睡的天三,直到此刻才能看出他們靜默不語的背後其實也有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