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丁進口自然是大大的喜事,洗三、滿月,小孩子似乎一天一個樣,在張昌宗和寶寧父女倆兒天天爭著教隻會吐口水泡泡和呼呼大睡兩項技能的張大郎叫耶耶、叫姐姐的“爭風吃醋”中,生出來紅通通的張大郎,終於有了幾分他爹娘的風采,不再被自己親爹嫌棄醜的時候,恩科的榜單終於下來。
張昌宗人在家裏抱孩子,卻沒有放鬆對恩科的關注,一出榜便有人把名單送來,上麵並沒有高博通的名字。他詩賦一般,沒考進士科,考的是明經,但是,明經的取中榜單上也沒有他的名字,他落榜了。
“高郎未曾上榜。”
這榜單是張昌宗與劉嬰一起在書房看的,劉嬰知道他關注高博通,看了榜單後開口。張昌宗點點頭,麵上不僅沒有遺憾之色,反而有些躊躇。
劉嬰微微一笑:“明公所慮者……不若讓屬下猜測一二?”
張昌宗看他一眼,笑著點頭:“行啊,儒孫猜猜看。”
劉嬰道:“明公對是否起用高郎有些猶豫。”
張昌宗歎了口氣,點頭:“恭喜儒孫猜對了,但是沒獎。”
劉嬰笑了一下,獎不獎什麼的,根本不在意。張昌宗又是一歎,道:“高博通這個人,能於舉子中組織文會,野心有,人情練達有,能力也有,但是,他給我出的主意,正是我心裏猶豫之處。”
“明公此話怎講?”
張昌宗道:“他給出的主意,一個正,一個險,全無轉圜圓融之處,就怕他這人做事好走極端。”
劉嬰皺起眉頭,麵露思索之色,道:“明公言之有理,可是,觀此人交際行事,又非那等莽撞不通俗事之人……”
“對啊,以他的出身,能在京中科舉之時,組織起文會,顯然交際能力不差,人情世故也是懂的,是個有成算的人。我給他一次投卷的機會,他不想著寫經義策論,直接給我扔了那麼一份上書來,出頭之心太切。”
出頭之心太切,說白了就是功利心太重。上進心跟野心有時候可以等同,但功利心跟野心卻不等同。功利心重的人,首重利益得失,有一天,如果有人比你能給他的利益多,說不定立馬就轉投他人了。
劉嬰也是聰明人,自然聽懂了張昌宗的意思,但他作為下屬,於這件事上卻不好多言,遂安靜地坐著,等張昌宗自己做決定。張昌宗沉默片刻,交代小廝:“跟門房說一聲,若是高博通來訪便把人領進來。”
“喏。”
不再說高博通的事情,張昌宗又看了一遍榜單,拿起毛筆,蘸了蘸墨,把名字圈出來,問:“對他們的安排,儒孫可有什麼章程?”
這幾年,不止張家子弟,還有他的手下裏,隻要有合適的人,都會選出來參加科舉,今年多了劉嬰的師侄們,都上榜了。
劉嬰道:“按照往年的規矩就行,隻是,中樞我們還是缺人,若能調幾位郎君回京任職,則聲勢大為不同,眼下公主已在朝中立住,恰是時機。”
張昌宗沉默了一下,道:“儒孫之意,我盡知的,隻是,有我在此就夠了。”
劉嬰嚴正道:“明公,此一時彼一時,公主在朝中看似門人遍布,然不過是空中樓閣,毫無根基可言,公主之患,隻有一個,那便是手中沒有足夠的可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