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傑米並不想同勞瑞斯夫人結婚。
所以, 德萊塞爾大人的假死,於他而言,除了幫助馬科姆完成任務外, 其實,還有著搞砸這場婚禮的另一層作用。
畢竟, 新郎的親爹都死了……
難不成還要婚禮繼續下去嗎?
可如今,德萊塞爾大人跟著國王離開, 許久沒回。
這個本來一舉兩得的好計劃, 就不得不被迫暫停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傑米思來想去, 決定還是得過去找找。
至於理由, 自然是現成的:
婚禮快要開始, 新郎的父親怎麼能不在場呢?
但在去找之前……
他又悄悄給馬科姆遞了一個建議:“如果我不能成功讓德萊塞爾大人假死,而你們人手又足夠的話, 幹脆好好觀察下薩菲爾伯爵帶來的那些隨從,牢牢盯住了那個可能負責同你們交易的人。”
因為……
“既然之前約好今天動手,又說好了, 事成之後, 當場交易。那麼,他們必然是帶著錢來的。”
“所以,下下之策,直接把錢搶了就走。”
不過, 這種做法的壞處在於:
很容易使雙方的合作關係破裂。
隻因假死騙錢……
事後還可以撒謊說“殺人後沒做檢查,使得被殺者成了漏網之魚”。
不管對方信不信,好歹是個推脫的理由。
可若是直接搶錢, 那就是純粹撕破臉。
日後很難再談合作。
其中的利弊得失,傑米沒詳細說。
因為他知道,馬科姆肯定是能想明白的。
果然……
馬科姆聽了這個建議後, 稍稍愕然,但確實認真思考了一下其中的可行性。
考慮到薩菲爾伯爵狡詐陰險的性格,以及這次將反抗軍當殺手組織,要求他們暗殺政敵的不良行為……
馬科姆突然覺得:“以後真不見得還能有同這人再次合作的機會,那麼,搶了錢就走,似乎……似乎也還行?”
與此同時,
由於將德萊塞爾大人誤認為是反叛軍的資助者。
朱迪安本來是憋著一口氣,一直監視兩人,隨時準備在兩人交易的時候抓個正著,借此立功的。
可他沒想到,監視著,監視著……
德萊塞爾大人被國王半道給叫走了。
這麼一來,(他想象中的,德萊塞爾與反叛軍的)那個交易肯定沒辦法進行了。
於是,他難得地暫時不盯著另一個監視對象馬科姆了,轉而將目光投向適才國王陛下離開的方向……
望著那個方向,這位國王昔日的寵臣陰沉著臉,心情極為不高興。
隻因在此之前,他非常受國王寵信和重視,無論事情大小,陛下做決定前,都會招他來議上一議,而且,凡事都樂意參考他給出的建議。
可如今,理查德國王打一進門,便帶著薩菲爾伯爵直奔德萊塞爾大人而去。接著,還沒有兩句話的功夫,三人便相攜而去。
在這期間,別說隻言片語了。
理查德國王連個眼風都不曾給他。
那裏還有什麼寵臣待遇啊?
他於國王,竟仿佛是一個路人了。
朱迪安哪裏受得了這種強烈的落差。
他既不滿又不甘,恨得隻想找什麼人撒一撒氣。
恰好,他一抬頭,隻見新郎……
也就是那個德萊塞爾大人的私生子突然起身離開,也不知去做什麼。
朱迪安心中微微一動。
他當即吩咐手下人繼續盯著馬科姆,自己則不懷好意,溜溜達達地跑去找新娘說話了。
此時,勞瑞斯夫人正在一間休息室裏坐著發呆。
因著國王陛下不在,她那份豔冠群芳的興致便也有些淡淡,加上她目前對這出婚事仍有疑慮和不情不願,所以,幹脆拿‘整理妝容’當借口,在休息室裏遲遲不出去……
這時候,朱迪安走了進來。
他先禮貌地朝勞瑞斯夫人鞠了一躬,又道了一聲好。
勞瑞斯夫人神色懶懶,見是已經從國王那邊失寵的朱迪安,便連站都不站起來,態度很是隨意地擺了擺手:“你也好呀,朱迪安。怎麼?你不在外頭同人吃酒,跑我這兒來做什麼?”
朱迪安笑嘻嘻地說:“我是特地來為夫人效力的。”
勞瑞斯夫人聞言,隻斜了眼角去看他,語氣半信半疑地問:“唔,為我效力?你隻說得好聽罷!再說,又有什麼事需要你為我效力呢?”
朱迪安回答:“不瞞你說,我是通風報信,提醒你快點兒放棄這婚事的。”
勞瑞斯夫人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朱迪安幸災樂禍地說:“因為,有一樁事若是發作出來,隻怕德萊塞爾大人要被問罪呢!所以,你這時候嫁進來,正是跳火坑呢。”
勞瑞斯夫人不禁睜大了眼,又坐直了身體,裝出生氣的樣子罵道:“呸!你混說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呀?你這個總喜歡危言聳聽的混賬,德萊塞爾大人怎麼就會被問罪呢?”
朱迪安完全沒打算告訴她。
因為他這人就是有點兒損人不利己,見不得別人日子好過的。
再來,不管勞瑞斯夫人結不結婚,也都同他沒什麼關係,自然也就不會幫她操這份閑心。
這次故意這樣半藏半露地說上一番話,也不是什麼好心提醒,而是特意要讓勞瑞斯夫人左右為難、心中忐忑,不管最終是選擇結婚,還是選擇悔婚,都要大大掙紮、難受一番,如此才好!
所以,他故弄玄虛地把事情說完後,自顧自地就走了。
勞瑞斯夫人被氣了個七竅生煙,隻覺得近段時間遇到的男人,沒有一個好人。
可她也確實如了朱迪安的願,被攪亂了心緒,又開始糾結起,這婚是結?還是不結了?
並且,心裏還想:“那混賬雖然為人低劣,但若是手裏沒點兒東西,應該不至於這麼放話。”
於是,勞瑞斯夫人不免在心中犯嘀咕了起來:“德萊塞爾大人又能因為什麼事被問罪呢?若隻問罪他一個,我倒是要高興呢!隻怕要牽連旁人,那我這時候嫁進來……?”
想到這裏,
她對這樁本就不怎麼滿意的婚事就更遲疑了。
於是,等到有仆人過來詢問,有沒有整理完妝容,要不要出去見見賓客的時候……
這位夫人當即將身子向後一仰,裝腔作勢地捂住腦袋,大聲嚷嚷起了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