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3)

從心穿著樹葉綴成的泳衣,係一條沙龍裙,表情純真中帶點迷惘的饑渴,在瀑布下工作了三天。

李智泉第四天趕到酒店,看過毛片,靜一會兒,才說:“廣告一出,不論男女,都會立刻出去買一箱這種洗頭水回來。”

攝影師笑了。

“燕陽呢?”

“有朋友找她,出去了。”

“這裏是巴西,她有什麼朋友,去何處?”

“是一位陸先生,他們揚帆出海,把其它工作人員也帶了去。”李智泉酸溜溜,“看,有錢多好。”

美籍攝影師詫異地說:“李,你到現在才發現這個真理?”

周從心在白色遊艇上,皮膚曬成金棕色。

遊艇屬於陸氏生意朋友,叫白色鴿子,足百餘-長,有雷達裝置,可駛出公海,不過今日,他們隻在港內逗留。

從心陪陸氏坐在甲板閑談。

他取出一隻小小首飾盒子遞給她。

從心連忙擺手,“不不,我不收鑽石。”

“別怕,”陸兆洲說:“這並不值錢。”

上次,有一個名女人同他說:最喜歡粉紅色大鑽石,由此可知,周從心真是難得。

從心打開盒子,見是細細金鏈子下有一扇貝形吊墜,十分精致可愛。

“咦。”扇貝可以兩邊打開,裏邊鑲著一幅小小圖畫,不是人像,而是一隻美女的藍眼睛。

從心十分喜歡,抬起頭笑,“為什麼隻畫一隻眼睛。”

陸兆洲答:“這裏頭有一個故事。”

“願聞其詳。”

“這飾物叫做情人的眼,相傳英皇喬治五世同一民女熱戀,不能結合,那位女士想送他一件紀念品,又怕畫像太過張揚,於是令畫師畫了一隻眼睛,鑲起,交給他。不過,這件事一下子傳開,流行起來。”陸兆洲解說。

從心聽完這件風流韻事,感慨地說:“你懂得真多。”

“喜歡嗎?”

從心點點頭,“我願意收下。”

一起上船來的工作人員喝罷香檳開始跳舞。

“多謝你老遠前來探班。”

陸答:“我是為我自己。”

從心看□他。

“人生到了某一階段,已經沒有人與事可以引起驚喜,可是每次看到你的臉,聽到你的聲音,我仍然覺得無限喜悅。”

“我是為□追求這種快樂而來。”

從心見他說得那樣誠懇,不禁沉默。

“燕陽,跟我走,你不會吃虧。”

從心先不出聲,半晌,她答:“那不是我的意願。”

“我會更加尊重你。”

“我希望同異性在一起,至少也因為敬愛的緣故。”

陸兆洲忽然漲紅麵孔。

“太陽落山了,我們回去吧。”

白色鴿子在橘紅的天空下衝破蔚藍海水往回駛。

晚上,李智泉問:“陸氏想將你占為己有?”

從心點頭。

“你拒絕了他?”

從心又點頭。

“好家夥!”

“演技給他一個人看,不如獻給大眾,他給我的,我自己也賺得到,何必急在一時。”

李智泉問:“為什麼其它女子沒想到這點?”

“我不知道,人各有誌。”

“收拾行李回去吧。”

“智泉,我要去探訪一個人。”

“燕陽,你與那人仍然藕斷絲連?”

“我要陪他去醫眼。”

“那不是你的責任。”

“他是我的朋友。”

李智泉賭氣,“如果我瞎了雙眼呢。”

從心對答如流:“我一樣照顧你,你幾時盲?”

李智泉沒好氣,“你這人不聽勸告!”

從心一個人去到張宅。

她來得正是時候,張氏父子正患感冒、發燒,躺在床上。

從心立刻□手煮白粥,燜茶葉蛋,又陪他倆看醫生配藥,順手買回兩條毛氈,半夜喚醒他倆服藥喝水。

有專人照料,病情立刻好轉。

張祖佑歎口氣,“你又救了我。”

“不理它,過些日子也會好。”

“你怎麼又來了?”張祖佑問。

“是嫌我吧。”從心說:“我來押你去醫病。”

“我自己會去。”

“我陪你,已經買好飛機票。”

“子彤讓誰照顧?”

從心詫異,“子彤當然一起去,你第一個看到的將是他,我已安排好酒店式公寓。”

張祖佑點頭,“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你現在有能力了。”

“你少挪揄我。”

從心替子彤告假,一行三人飛往醫院,在機場,忽然看見鄧甜琛。

“咦,這麼巧。”

那聰敏女隻是笑,“我正好沒事,你陪親人看病?我幫你照料如何?”

從心覺得蹺蹊,“你此刻仍幫溫士元打工?”

“不,”她很坦白,“我現在的老板是陸先生。”

從心沉吟。

她不想人家知悉太多,但是,又怕一個人不能成事,十分躊躇。

鄧甜琛輕輕說:“你放心,我會守口如瓶,除非不想混了,否則,出來做事的人,都知道守則,陸先生就是怕你忙不過來。”

“好吧,你一起來吧。”

她點點頭,“明白。”

有這麼一個能幹的助手在身邊,一切方便,真是不用開口,一切辦妥。

在候機樓,陸兆洲的電話來了。

他一開口便致歉:“我冒昧自作主張了。”

“謝謝你。”

“祝萬事順利。”

他沒有多講。

到了目的地,一行四人先在公寓落腳,鄧甜琛說:“我租了你們鄰室,有事盡管吩咐。”

她出去一會,買回報紙水果零食,還有電子玩具給子彤消磨時間,把車匙交給從心,“我租了兩部車。”

由她帶路,他們到醫院報到。

主診醫生迎出來,“我是朱新國醫生。”

從心訝異,沒想到是年輕華裔,分外親切。

朱醫生隨即問:“誰是寫信那位小姐?”

從心站出去。

“我猜到是你,”他笑,“信寫得太好了,我們深深感動,我們也讀過張先生的小說,覺得是優秀作品。”

他對病人說:“張先生,你需留院做詳細檢查。”

他們填妥所有表格。

然後,朱醫生開門見山地說:“這是一項實驗性手術,院方準備發布適量的宣傳,開拓捐款來源,張先生,你不會反對吧。”

從心笑了,商業社會的律例真有趣,絕無免費午餐,非得拿一些什麼來換,有得換給人家,倒也安心。

張祖佑沉聲答:“我同意。”

“請在這裏簽名。”

從心說:“我在這裏陪你。”

“燕小姐傍晚再來吧,病人做檢查時不方便說話,許多地方親友也不能進去。”

她們隻得離開醫院。

鄧甜琛說:“我陪你逛街。”

從心搖搖頭,“沒有心情。”

“那麼,到公園去放飛機。”

“什麼?”

原來鄧甜琛不知從什麼地方找來一架遙控模型滑翔機,教子彤控製,一下子飛上天空去打圈子。

從心躺在草地上,放開懷抱,仰望藍天白雲,無比舒暢,他們在公園消磨了一個愉快的下午。

吃了晚餐,淋過浴,從心他們再去探訪張祖佑。

朱醫生說:“張先生是手術理想對象。”

“手術後是否可以恢複標準視力?”

“有一日我們希望能夠達到目的,但今日隻能挽回五成功能。”

從心點點頭。

“明晨進手術室。”

從心握住張祖佑的手。

“我在醫院陪你。”

“你回去吧,也許我想好好哭一場。”

從心笑,“我從未見過男人哭。”

她出去同鄧甜琛說:“麻煩你先陪子彤回去。”

鄧甜琛輕輕說:“原來,世上確有真愛這件事。”

從心莫名其妙,“真愛?”

鄧甜琛點頭歎息,“當事人甚至不知付出多少,也毫不計較。”

“不不,你弄錯了,張祖佑隻是我患難之交,彼此在最狼狽潦倒時相處過一段日子……”

鄧甜琛說:“現在你已經這樣紅了,仍如此念舊,多少人追求你,趴你跟前,你卻仍然回頭看他。”

從心也忽然說了真話:“哪有你講得那麼好,那些人,包括陸兆洲在內,不過當我是洋娃娃,一日我憔悴了,就會失望遠去,不過同戲院裏的觀眾一樣,我很明白。”

“你與張先生,可有計劃將來?”

從心看著地下,“也許,當他視力恢複,看到了我,發覺我不過是個江湖女。”

“你這樣看你自己?”

從心微笑,“他是一個讀書人,誰知道他會否接受我在銀幕上寬衣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