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波四起(2 / 2)

子末得知此事,匆匆趕去,見溪音已換了一身幹淨的綠色衣裙,端坐於庭院中撫琴。

他抓起她的手腕轉身就跑,溪音驚呼道:“你要做什麼!”

他也不應答,隻是緊緊握著,頭也不回地向自己房間的方向走去。

待到了地方,將門一把推開,“咣當”闔門,四目相對於靜室,一如初見。隻是對調了身份,如今瞠目結舌的是溪音了。

子末將她按在椅子上,伸手將溪音麵紗摘下。

溪音才回過神來,磕巴地說:“你,你這,是何意?”

郎君不語,隻見他心口劇烈地起伏著,說道:“小娘子可知,宰相召你前去,你這一去可能便是就此命運天翻地覆,再難回頭了。我與娘子相識時間不久,但知你性格灑脫淡然,不然也不會擇城外如此荒涼一處居住。娘子若信的過,此次我助娘子,必不會讓你被選中。”他幾乎一口氣說完,不帶任何停頓,可見其心急如焚。

溪音大為震撼,望著眼前的稚氣少年,字字鏗鏘,滿眼皆是擔憂,一時不知道如何作答。

眨巴了幾下眼睛,磕巴地說道:“那,那你有何辦法?”

子末拿出一旁畫筆,湊近了溪音,她感受到他的呼吸越來越近,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他努力壓抑住顫抖的手,在溪音臉上畫了道紅色傷痕,逐漸加深,使其逼真似陳年疤痕。

她的睫毛顫的厲害,小手緊緊抓著椅子靠背下側。

“可以睜開了。”

溪音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疤痕逼真,長達兩寸有餘,驚歎道:“好技術!”心裏想,他如此勸誡我,想必那皇宮必是萬分恐怖,他在裏麵定也不易。這人,一麵之緣,先是救她於危難,如今又免她入虎狼之地,是個不多得的善人,索性結交為友,也可偶爾寬慰陪伴,算作報答。

“子末,多謝你,你是哪個宮的小太監,如此膽大心細,我萬分欣賞。”

子末被驚的如被雷劈,這娘子竟然將他錯認為宮裏宦官,難怪此前舉止談吐怪異。

便擺手急急否認:“我不是小太監,我是宮裏的畫師。”

溪音為自己的唐突感到尷尬無比,又想到之前自己舉止些許孟浪,言談也似有不妥之處,羞愧地低下了頭。

子末將一旁麵紗輕輕為她戴上,溫柔的聲線在她耳邊傳來:“此一去,你自己萬事小心。”

溪音推開門,清風徐徐,初秋已有幾分寒意,不禁裹緊了衣衫。

待入前廳,宰相蔡京高坐於堂上,威嚴無比,說道:“一行樂人中,你才藝最為出眾,何故帶著麵紗,故弄玄虛。”

溪音也不畏懼,不發一言,摘下麵紗,抬頭直視著麵前這個疾言厲色的男人。

多虧了這道疤痕,宰相大人一臉失望,歎道:“真是可惜了,若無此疤痕,罷了,你自去領了賞銀退下吧。”

蔡大人開始憂心忡忡,竟然荒唐到開始派人去下到秦樓楚館搜尋美人。

說來也是諷刺,朝堂一幹官員一不為天地立心,二不為生民立命,成日裏隻為取悅天家絞盡腦汁。皇室醉心歌舞酒色,全然不顧民生疾苦,上行下效,腐敗不堪的國運似乎到了無法扭轉的地步。然屍位素餐,坐享榮華的官員們並未察覺到這表麵繁榮背後的危機重重。

百姓不堪賦稅勞役怨聲載道,腐朽、黑暗的統治下,社會生產受到嚴重破壞。日益眾多的農民破家蕩產,“人不堪命,遂皆去而為盜”,由此才有一眾流寇作亂。

待子末忙完差事返回林間小屋時發現屋內一片狼藉,藏起來的美人圖竟然被人盜走了。不免有些隱憂,但好在自己未曾落款署名,也不曾給畫作命名,想必應不會識得畫中的溪音。但此處也暫時不宜居住,遂去了封書信給溪音囑咐一番,暫時不要回這林間。落款是友,子末。

溪音接到書信後,看到最後的一個“友”字,欣然一笑。一旁的月茗娘子看她滿臉笑容的樣子,隻道是:“難不成素來灑脫的阿音娘子也有了藍顏知己?”

溪音心裏想著:的確是個有趣的人,隻是他常在宮裏,也難見上一麵。心思悄然,她閉口不言與他相識一事,但一封封寄來的書信卻是藏也藏不住。子末閑時便收集些有趣的民間故事寄給溪音,溪音回信說些閣內娘子們的趣事,寄存在長風客棧,子末常托人將書信帶進宮,兩個人開啟了筆友的生涯。

明月樓裏,他執筆畫江山。

清音閣裏,她撫琴自安然。

情字落墨,星河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