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醫隻好轉戰來給裴銘開藥,剛歇下,薛庭藉又來了,“她怎麼樣了?”
腰酸背痛的張太醫拱手作答:“回殿下,封夫人已無大礙了,再調養些時日便可。”
薛庭藉擺擺手,“我問的是裴銘。”而後不等張太醫回話,幹脆自己去探望。
但當他看到裴銘那虛弱蒼白的麵孔時,還是揪心了一把。
張太醫跟在後頭稟報說燒剛剛退了,但裴小姐許是牽掛她小母,因此心脈始終不穩,看似在沉睡,其實仍在枯耗元氣。
像是應了他的話,睡夢中的裴銘皺了皺眉,很是悲傷的模樣。薛庭藉坐在她床邊小心握住她的手,明明在六月天裏蓋了兩床被子,手還是那麼涼。
屋裏的婢女被揮退,隻留他們兩人交錯的呼吸,裴銘的眉頭鎖得越來越緊,一聲抽泣把自己哭醒了。
睜開眼的時候淚水滑出,模糊中看到的是薛庭藉那張臉,一時沒分清這是現實還是她的夢境。
她的淚水淌得更凶了,緊握住他的手,指甲深深扣進他手背的皮肉中。
“薛庭藉,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小母沒了,父親沒了,我隻有你,可你為什麼要負我,為什麼要對我那麼狠……”
清淚打濕了她的鬢角,讓薛庭藉的心沉甸甸的,替她擦去淚跡,很快又有滾燙的淚珠滑下來。
“你做噩夢了。”
裴銘苦笑搖頭,“是夢麼?我倒寧願是啊,醒來之後,父親和小母還在,你我並不相識,不要相識……薛庭藉,我為了你把這人間的苦都吃夠了,你對不起我!”
她哭得太傷心,若不是說的那些話太不著邊際,薛庭藉甚至以為一切都是真的,他將裴銘抱在懷裏,讓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一下下地安撫。
“我不會的,不會負你的,你醒醒,裴將軍和你小母都在呢。”
在他的輕拍下,裴銘沒有清醒過來,反而是重新闔上了眼,再次陷入了昏睡。
待她的呼吸漸漸平緩後,薛庭藉將她放下,才發現自己胸口的衣服被她緊緊攥著,不由失笑。
這是裴小姐主動邀請他同床共枕的,可不能怪他。
於是他心安理得躺了下來,手臂依舊枕在她頭下,與她對麵而臥,時不時給她掖被子理發絲,再或者看著她顫動的長睫傻笑,忍不住用指尖撥弄,又生怕她被自己擾醒。
很快他的胳膊就被壓麻了,正想要慢慢抽出,裴銘忽然動了動,向他的懷裏靠近了些,臉頰蹭在他結實的手臂上似乎十分舒服,輕淺的呼氣全灑在了他的胸膛上。
如此優待,誰還舍得再動一下。
薛庭藉無聲勾唇,隻要能讓她安穩睡上一覺,這條胳膊便是費了也不可惜。
房門被推開,金盞端著藥進來,見此情形忍不住挑了下眉,見薛庭藉示意噤聲,隻好把要放在床頭,提著步子退了出去,才捂嘴竊喜。
但求小姐醒來後,別發脾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