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仗打到傍晚才收兵,死傷並不多,譚將軍笑說匈奴單於慫了,幾十年來頭一回看他們這麼畏手畏腳的。
許是雄圖坎依然生死未定,各部落也不算安分,所以他不敢隨意浪費兵力吧,不僅沒出氣,反而還被挫了一鼻子灰。
倒是那些裴家的子弟兵挺生猛,好不容易被赦免了罪行,正想著將功補過,保住自己的腦袋。
連新兵都如此奮勇,老兵們怎甘落後,他們也想為殿下報仇,所以一個個都如有神助,也叫那幫匈奴人知道,他們大融不是好欺負的。
他們如此得力,薛庭藉就更有底氣了,又安心養了小半月後,終於能夠下地活動了。
可說是下地,他的右腿依然起不到作用,僅能勉強支撐站立,走動卻是沒辦法的。
軍醫們特地製了根拐杖,薛庭藉本不肯接受,盯著那拐杖的目光嚇人得很,但每每總要裴銘扶著,她也很累,最後還是咬牙妥協。
後來用得習慣了,不用攙扶也能杵著拐杖慢慢走,隻是跛瘸的步態不太好看。
聽聞殿下恢複得不錯,那些將士們都想見見他,算來薛庭藉悶在房裏也有兩個月了,去露露臉也是給大家一個安慰。
但裴銘知道,他是不想見人的。
這天陽光大好,她特地梳了個好看的發式,略施了點粉黛,盡量讓自己笑得自然些,“軍醫說你該出去曬曬太陽,不然傷勢好得慢,要不去看看新建的崢嶸塔?”
彼時薛庭藉正杵著拐杖,在屋裏慢慢走動,聞言默了默,“不去。”
就知道他會這樣。
裴銘沒有放棄,跟在他後麵圍著桌子轉圈,“這個季節正是北地最美的時候,你不是想看看蔥蘢一片的景象麼?將士們都怪想你的呢,連譚將軍都被問煩了。”
可薛庭藉依然還是那個答複,不出去。
哪怕他沒有氣餒,但還沒有準備好被人看到現在這個樣子,他怕將士們會失望,怕麵對眾人憐憫的目光。
換做任何人,這都是難以逾越的心坎,裴銘並不怪他,但天天悶著總不是事。
拉住他的袖子,她把語調再放得柔些,“好歹開個門,站在門口曬曬太陽也好?”
薛庭藉停了下來,沒有點頭,也沒有直言拒絕,而是緩緩坐下,疲憊地歎了口氣。
右腿依然無法彎曲,他揉著自己的膝蓋,苦笑一聲說道:“你說,這明明是我自己的腿,為什麼就是不聽我使喚呢?”
這個問題沒有人回答得了,裴銘正要安慰,被薛庭藉搶了先,搖搖頭,勉為其難地笑笑,“沒準再過段時間就能好些呢?再等等吧。”
既然他不願,那裴銘也不強求了,隻是心裏難免擔憂,他總有一天要邁出房間,站在眾人麵前的,一直拖下去總不是辦法。
好在這一次,老天爺格外開恩,給他們送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救星。
就在所有人為薛庭藉的腿傷煩惱時,有個年輕人正帶著位五旬的老人疾馳於郊野,不過那位老人可沒那麼好的身子骨,沒多會兒就受不住了,“哎喲我的老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