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將雪未雪天,陰沉沉壓得人喘不過氣,更襯得裴銘連嗬氣都帶著冰霜。
“殿下如何,將軍如何,軍機如何,是你們能妄議的?”
她的每一個字都說得極慢,明明沒有滔天怒火,亦無咬牙切齒之態,卻能讓人陡然心驚,連抬頭都不敢。
那個多話的不僅腦子靈光,連膽子也比別人大些,這會兒居然還敢吭聲,“娘娘恕罪,小的雖是有口無心,但所言非虛,殿下他確實——”
“放肆!居然還敢信口開河?!”裴銘是真的怒了,命人把他們幾個捆起來,“膽敢挑撥將軍和殿下,動搖軍心,我看你們不脫層皮是不會知錯了。”
不僅要軍法處置,還要當著所有人的麵,好讓大家都醒醒神,什麼話是絕對不能說,甚至連想都不準想的。
此等動靜自然會引來裴長遠,對女兒的處理並無異議,同時薛庭藉帶著常將軍也來了,在得知緣由後,竟偷偷鬆了口氣,雖不易察覺,但還是被裴銘敏銳抓到了端倪。
裴長遠瞄到女兒半眯起眼的神態,餘光掃向薛庭藉,清了下嗓招他上前來,“既然將士們對你有誤會,不如你幹脆在這裏把話說清楚?也讓他們心服口服嘛。”
聞言,薛庭藉不自覺看了裴銘一眼,而常將軍則沒那麼沉得住氣,“其實——”
“其實也沒什麼的。”薛庭藉趕緊攔住了他的話,佯作為難地看了眼底下的將士們,重重歎了口氣,“好吧,我坦言便是,隻是可否請嶽父大人移步呢?”
避開了眾人目光後,薛庭藉表現得倒坦然,也給出了全套的說辭。
悄悄囑咐常將軍的事,其實是為了探探新兵的底,想設個小局罷了。
另外,一直以來他都依賴著嶽父大人起家,總覺得自己太無能,因此這次想自作主張一回,看看是否能獨挑大梁。
裴長遠不置可否,向女兒詢問她的意思,裴銘放下茶盞,指尖在杯緣擦了擦,無言了兩息後,旋即奉上了個笑臉,“原來如此,你也該和我商量下才是啊,虧得我還擔心好幾天。”
起身走到薛庭藉身邊,一舉一動都那麼親昵,“不過既然你想有自己的主意,那我也偷個懶,就不插手了,省得你又說我是管家婆。”
她的嬌嗔讓薛庭藉鬆快不少,拍拍她的手背,“事事都讓你操心,我還是男人麼?”
裴銘莞爾一笑,挽著他的胳膊向父親告辭,一切都無比自然。
可當回到自己的住處,關上門之後,她卻收起了所有的笑意,在昏暗的光線下,看向薛庭藉的目光有些涼。
“庭藉,你對我的付出,讓我選擇相信你,但你……真的要瞞我麼?”
薛庭藉確實不想讓她對自己失望,可若她連愛都要收回,他是不敢冒這個險的,隻好頹下肩頭,雙拳卻捏得死緊。
然而就在他準備坦白時,裴銘突然按住胸口倒抽了一口氣,痛苦神色頓時嚇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