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總之天還沒涼透的時候,房門突然開了,冷風將裴銘激醒,才發現屋裏的炭盆早已熄滅。
瑟瑟抱緊了被子,本想喊半柳來添炭,想了想還是親自動手,可炭盆裏居然一丁點火星都沒有,甚至盆底連餘溫都不剩。
就算是她剛睡下就熄滅的,也不至於冷得這麼快啊,納悶之際又被風吹得頭疼,隻能先起身去關門,可門外的景象卻讓她有些害怕。
此時可能是黎明吧,總之微微泛著天光,又異常陰沉,最詭異的是,整個軍營裏居然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這個時辰,士卒們也該起來操練了,平日裏也沒有過如此安靜的時候,她覺得奇怪,裹上衣服走出去,心裏更加的沒底。
所有的人呢?
就在她越來越惶恐之際,一陣幽幽的嗚咽嚇得她汗毛直立,循聲而去,竟是座突兀的靈堂。
原來人都在這,可他們哭的是誰?
看著滿目的白幔,裴銘暗暗咽了口唾沫,“是……誰死了?”
沒人回答她,抑或說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她慌了,高聲叫喊起來,“庭藉,父親,你們在哪?!”
她喊了好幾聲都沒人回應,突然,一個聲音從背後響起,似哀歎又似低泣,“他在那啊。”
驚恐轉身,卻不見回話的人,視野所及隻有靈堂中央那個沉重的棺槨,躺在裏麵的人……是誰?
腳步不受控地邁了過去,離棺槨越來越近,不知緣何,她就這麼莫名地悲泣起來,仿佛心有所感,知道是誰離開了她。
“不……不要!”她不要生離死別,衝過去想要推開棺槨看看裏麵的人,然而腳下卻突然一沉——
猛然驚醒,眩暈到難以睜眼,心口更是針紮一般疼痛,過了好一會兒裴銘才緩過勁來,明白方才不過是噩夢罷了。
房門紋絲未動,炭盆也燒得正旺,推開門向外望去,借著雪色能看到遠遠的巡邏兵。
夢裏那個去世的人是誰,現在已經想不起來了,裴銘也不願回憶,父親和庭藉都是她割舍不掉的人,他們得好好地長命百歲才行。
待平複下來之後,她又好笑自己的惶然,隻是和他分開幾日而已,至於這麼一驚一乍麼。
待到旭日升起,照亮茫茫雪野,軍營照常還是那麼嘈雜溫暖,除了頭一晚不習慣,之後的幾天裏,裴銘沒再做過噩夢,吃了幾服藥之後,心疾的症狀也緩和了不少。
直到第六日的下午,她從父親那回來,一推開門就見到熟悉的背影,刹那間才覺得視野裏恢複了顏色,連炭火都溫暖了起來。
無需她說什麼,薛庭藉當然知道她回來了,雖然滿身風塵仆仆,卻掩不住笑意,上前一把將她擁住,“想死你了。”
重回他懷抱的感覺居然這麼好,裴銘饜足在他胸口蹭了蹭,“終於把你盼回來了。”
小別之後,自然是勝過新婚的親熱,不過薛庭藉既然知道了她的身體不好,連擁抱都是小心翼翼的,反而是裴銘毫不在意,用熱情告訴他,自己有多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