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已是三天之後了。
睜開眼之前,首先聽到的是張太醫的聲音,想必是站在床邊交代她的病情,之後是薛庭藉擔憂的唏噓,“那她還要多久能醒?”
得到的回答隻有張太醫無能為力的搖頭。
這三天來,薛庭藉幾乎沒有閉過眼,滿臉的焦灼憔悴,望向裴銘的動作也重複了無數遍,而這次,他終於得償所願了。
“你醒了?”他喜出望外,又掩不住心疼,裴銘則茫然地看了眼頭頂的帳幔,然後完全不理會他,爬起身來要下床。
“誒誒可不能亂動!”張太醫和薛庭藉一道趕緊按住她,“您大病未愈,不宜下床,可是想要喝水?”
裴銘沒說話,掙紮著不肯配合,目光在房裏搜尋著,像是在找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還是薛庭藉明白她,招手讓譚將軍把東西捧來,是一個白瓷罐。
看到這東西,裴銘頓時朦朧了眼,幾乎是用搶的把它抱在懷裏,然後躺回床上,背對著外側一動不動。
看到她這個樣子,薛庭藉的心都要碎了,強忍著淚意拍拍她,“我喂你吃點東西吧,白粥要不要?”
可惜裴銘並不回應他,就算把東西遞到她嘴邊,她也毫無反應,就像是根本沒看到他們的存在一樣。
不能任由她這麼熬著,薛庭藉幹脆用勺子撬開她的嘴唇,想要硬灌點進去,裴銘卻偏過頭,一點也不吃。
無可奈何放下碗勺,薛庭藉請旁人先出去,或許他單獨陪陪阿銘,興許就能好些呢。
待到房門關上後,他慢慢側躺下,從被後環住裴銘,覆在她的手背上,陪她一起輕撫那冰涼的骨灰罐,但逝者已矣,她總得振作起來啊。
鼻尖埋在她的發裏,他把最脆弱的一麵都掏了出來,“阿銘,我也曾在一夜之間失去了父母,除了你,我什麼都沒有,現在換我來安慰你好麼?”
那個宮變之夜,他的父皇,把他母妃的屍首扔在他麵前,還給他冠以最可笑的罪名,曾經裴銘隻是理解他的痛苦,但今天,才算真正的深有體會。
沒有眼睜睜目睹親人死在自己麵前,是不會明白的。
感受到懷中人的抽噎,薛庭藉適時收起了自己的心緒,“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惹你傷心,而是求你能堅強起來,為了我,為了讓嶽父大人能瞑目,好麼?”
是啊,父親看到她這個樣子,肯定也會著急的,裴銘知道,可她做不到啊,她就想要父親回來……
她不哭出來,壓在心裏油米不進的不是個事兒,可哭出來又怕她身體受不住,薛庭藉將她環得更緊些,“阿銘,你要是倒了,讓我怎麼辦呢……”
父親和薛庭藉是她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眼下已經失去一個人了,總不能讓另一個也離開她。裴銘終於肯回過頭,抱著骨灰罐慢慢翻身,縮進他的懷裏。
可算安撫住了她,薛庭藉暗暗鬆了口氣,“那吃點東西行不行?”
裴銘本想回答,卻發現了一件令她錯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