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林謝過,待他離開後才拆信,打開看了幾行,眉頭便皺起來。
甘立忙問:“怎麼了?”
“沒事。”顧平林不動聲色地將信收入袖內,開始查問他的功課。
甘立得靈蛛血洗丹田,以納元七重入周天,如今已是小周天境,因有幼時在道觀的經曆,他修煉更比別人刻苦十分,短短數日,進境飛快,大約再過一年便能入大周天境了。
顧平林對這個徒弟是關心且放心的,道:“我與你段師伯還要在外走走,此行凶險,你且隨步師伯他們回門中,去見掌門師祖。”
此行得靈蛛血已是奇遇,甘立並非貪心之人,自知修為淺薄,並不奢望什麼老祖傳承,忙點頭答應。
“勤修煉,我會趕在入門比試之前回來。”
“是。”
叮囑過甘立,顧平林就出門去找段輕名,恰好段輕名也從房間裏出來,依舊一身白袍,頭上帶卻解下了,換成一根曲尾白玉簪,看樣子是要外出。
顧平林叫住他:“要去主島?”
“受人之托,沒辦法,”段輕名歎道,“如今我那姨母見到我就要一場火,說要替姐姐清理門戶。”
“自作自受,怪得了誰?”顧平林不客氣,斷袖這種事,任何家族都難以忍受,“若非你天賦群,段氏那些家老早就動家規了,還用你姨母動手?”
“是啊,難得她能忍住沒清理我,”段輕名打量他幾眼,笑道,“咦,看這表情……大概是已經看過任師兄的信了。”
顧平林深知嶽鬆亭的老好人個性,臨行時特地與任憑打過招呼,凡門內之事,務必書信告知,這次果然派上用場了。
“你很會生事。”顧平林平靜地道。
“話不能這樣講,是你先算計我,”段輕名道,“我可是誠心待你,前日從段氏得到消息就打算告訴你,是你沒給我機會。”
顧平林原本沒想追究,聞言負手道:“過去的事就不與你計較,但你這幾日分明有機會,為何也不說?”
段輕名道:“這嘛,後來我又一想,這點小事必定難不倒你,何必多此一舉呢。”
“段輕名,”顧平林抬眉,“我是該讚賞你的眼光,還是該拆穿你的狡辯?”
“當然是讚賞了。”
“我讚賞你的眼光與厚顏,雖是狡辯,卻不算說錯。”顧平林微微抬下巴,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黑色披風微微帶著風,連背影都透著嚴謹的味道,段輕名看看他的背影,笑著轉身,走向碧遊宮碼頭。
午後,段輕名帶回消息,曲琳真的答應赴約了,地點就在仙蛇島夜市外的海槐林。步水寒整個下午都坐立不安,又不好去催促南珠,顧平林看得皺眉,有意磨他性子,始終不動聲色,裝作不知。直待月出東海,南珠處理完事務,三人才一同出了碧遊宮,前往仙蛇島,平滄公那邊早已得到消息,沒讓巡邏的守衛過來打擾。
島上夜市初開,三個人站在一株古老的海槐樹後,隱約能聽到各種吆喝聲和笑鬧聲。
步水寒等得急:“怎麼還不來,段師弟莫不是記錯了?”
南珠正要調侃他兩句,旁邊顧平林突然道:“我有件事,想請南兄幫忙。”
南珠立刻道:“你我還用見外麼?但說無妨。”
顧平林道:“我想送幾個人來蓬萊島,南兄能否代為安置?”
“此事倒也不難,”南珠想了想道,“不知這些人與顧兄弟是什麼關係?”
“我的家人。”顧平林答。
顧今等人進入段家後就投靠了齊氏,過得風生水起,哪還記得顧平林這個人。誰知因為斷袖這場誤會,段氏家老大怒,作為對顧平林泄露“納元九重”的回報,段輕名故意引他們遷怒顧家,這些族內地位最高的人一旦出手,齊氏也無奈,顧今等人被趕出段氏,自然不願再回去過之前那種日子,顧今不知具體緣由,卻被告知是顧平林的緣故,氣急敗壞之下,他帶著妻子兒女找上靈心派,向顧平林問罪,誰知顧平林不在門中,嶽鬆亭是個老好人,將他們安頓在門內。正如段輕名所料,顧今等人是什麼德性?見靈心派不如段氏,他們滿腹怨氣,一邊借顧平林之名拉幫結派,一邊抱怨顧平林不孝等等,沒幾日便攪得靈心派烏煙瘴氣,任憑信中還說得委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