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春雨醒來時,已經是隔天的早晨。
晨光透過玻璃窗照進房間裏,她抬手擋了擋,眼前陌生的環境不像自己之前見過的。歐式簡約風格,主色調稍淺,窗簾是湖水綠的,飄紗是米白色的……
楊一川見床上的女人有動靜了,趕緊湊上前來。
“你醒了?”
他一雙狹長的眸子來回的在她臉上看,眸中的焦灼一覽無餘。
羅春雨一醒來就看到他這麼令人感動的神色,心裏暖暖的,她扯了個笑,弱弱的說:“我沒事,這是哪兒啊?”
她試圖坐起來,卻被楊一川眼明手快的給攔住了。
“不準動,好好的躺著。”
這時,羅春雨才發現,自己的手背上插著針。順著針管向上,原來在輸液。她困惑的蹙起眉頭:“我這是怎麼了?”
怎麼睡一覺就在打針了。
楊一川臉上露出了少見的青白,他斂了斂眸子,隱去裏麵的情緒,說:“你現在醒了,我去叫他進來。”
羅春雨還沒有明白過來,他去叫誰。楊一川已經朝門外走去,頗有落慌而逃的嫌疑。這讓她心裏開始隱隱的不安起來,如果到了醫院,那麼隱瞞以久的病情,可能不再是秘密了。
如果翟一池知道了,他會怎麼想?
會怪我嗎?
咬了咬唇,她別開頭去躲透窗而來刺眼的陽光。
楊一川走到門外,就看到了坐在長椅裏的翟一池。才一夜,一絲不苟的白襯衫皺淩亂,下巴新出了青灰色的胡子,見自己出來時,投來的目光中透著無能為力。
他走上前去,別開頭,不看翟一池。淡淡的說:“她已經醒了,你去看看吧。”
翟一池沒有回複,坐在椅子裏也沒有起身。
他在想什麼,楊一川懂。
可是那能怎麼樣呢?
清晨的住院部走道上空落落的,懸空的電子顯示屏上寫著7:25,還真早。
楊一川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回過頭來,望著坐在椅子裏的男人。
從醫生告訴他羅春雨病情後,他就這樣呆坐在這裏。他的朋友勸過他,讓他離開,他都沒有聽。
“上次她跟我說自己就要死了,我以為她是為了跟你在一起,故意騙我的。”沒有想到是真的。
這真壞女人,真是可惡。
他暗暗的在心裏罵。
對翟一池說:“你現在已經知道要讓你坐牢的人不是羅春雨,那麼你接下來會怎麼做?羅盛明是你弄進牢裏的吧?”
“他是個老實人,不要做的太絕了。當年,任誰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小小年紀懷孕,還查出絕症。如果可以,把他弄出來吧。”
長長的走道上,後來楊一川走了。
房間裏,羅春雨困惑的想,出去叫個人怎麼這麼久?
她想起來上洗手間,可是肚子疼的不能動彈。隻得一手按著肚子,卷曲在床上呻|吟。
推門而入的手生生頓在了門把上,透過玻璃他深邃的眸子劇烈收縮,床上那個臉色蒼白,無力掙紮的身子已經縮成了一團,被巨大的痛苦纏繞著。
隱隱可以聽到她無力的喘息聲。
白皙修長的手指骨節青白,可見用力過大。
他全身緊繃,連呼息都疼痛了起來。
羅春雨感覺五髒六俯全被攪碎了,好疼。
汗水片布在額頭上,臉色青白似灰,透著死亡的顏色。
手背上的針已經回血起包,她卻毫無意識。
疼痛令她虛脫,神經遲緩,人好像被拋到了半空中,感覺不到任何實物的存在。
在病痛折磨時,她曾想過自殺來結束這無止盡的煎熬。
每每想到上天對自己的不公,她又會堅強的挺過去。
像往常的每一次一樣,當疼痛逐漸消失時,她緊繃的身體也緩緩的會展會。
當翟一池進來時,她多麼慶幸沒有讓他看到自己最狼狽的樣子。
他推開門,緩步的走到床邊,坐到了先前楊一川坐過的位置。在離床一米開外的位置,靜靜的看著她。
羅春雨無力的扯了個笑容,見他冷著臉,神色難懂的樣子,咬了咬唇,可憐巴巴的問:“你能幫我叫護士嗎?”
她將手抬起來給他看。
紅腫回血,起包嚴重,有點觸目驚心。
翟一池眸子一縮,這個該死的女人,為什麼要這麼折磨自己?
深吸了口氣,他按了護士站的鈴。
從頭到尾,他都隻是安安靜靜,什麼也不說。
護士來換針的時候,責備他做了什麼,為什麼病人會露針這麼嚴重。
倒是羅春雨有些難堪的看著他,而他根本就好像沒有聽見。護士對於他這種‘冥頑不靈’的態度,搖了搖頭,拿著換下來的針離開了病房。
羅春雨明顯的感覺到他有點不對勁。
雖然想掩耳盜鈴的欺騙自己,他還什麼都不知道,但隱隱的不安,還是趨向於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