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忘記了自己叫什麼，她的腦海裏都是父親的身影，都是父親的聲音。
那晚爸爸給她打電話時，是不是已經出事了？姑媽忽然回來，大哥心事重重，這些是不是都說明，爸爸現在的情況很危急？
好幾次，倪寶珠都想扔下試卷不顧一切衝出去，奔到醫院去找爸爸，可監考老師那番話又沉甸甸壓在她心頭，讓她無法起身，讓她無法衝動離去。
在這渾渾噩噩的下午，倪寶珠用顫抖的手握著筆，在那張關乎未來的試卷上，寫下了連她自己都不記得的答案，不知對錯。
考試時間剛過一半，倪寶珠已經站起身來。
“老師，我答完了，能提前交卷嗎？”倪寶珠雙眼通紅充血，聲音嘶啞得厲害，她顫抖著聲音哽咽問道。
監考老師皺眉，“不行，最早也得考試結束前十五分鍾交卷，現在時間還早，你再好好檢查一遍答案。”
倪寶珠用哀求的語氣看著監考老師，“可是……可是我爸爸現在生死未卜，我怕我去晚了，再也見不到他，老師，求求你了，讓我出去。”
這聲音悲涼絕望，夾雜著倪寶珠哀哀的哭聲，饒是監考老師再多麼鐵麵無私，此刻也心軟了。
“你……先等下，一會兒巡查組過來，我把你的情況彙報給他們，你看行嗎？如果你現在私自交卷，情況嚴重的話，這一科分數作廢的。”
監考老師也沒遇到過這種突發情況，一時拿捏不準，隻能先安撫好倪寶珠，等待考場巡查人員過來後再做決定。
倪寶珠坐在座位上搖搖欲墜，她知道自己此刻該不顧一切衝出去的，管他什麼考試，管他什麼分數，能有什麼比爸爸更重要？
可是，可是，她怕自己這不顧一切的任性，會讓爸爸生氣，會讓爸爸失望，如果她考砸了呢？如果她名落孫山了呢？到時候她該怎麼麵對爸爸？
思及至此，倪寶珠強忍著痛徹心扉的絕望，再一次拿起試卷，強迫自己去檢查每一道答案。
如果這安排是爸爸最後的苦心，那她怎麼能辜負？她有什麼資格去辜負？
考場巡查過來時，監考老師將倪寶珠的情況如實彙報了上去。
巡查人員是個中年男老師，看年齡與倪之羽也差不多，聽到倪寶珠的情況，他走到倪寶珠麵前。
倪寶珠的頭一直低著，巡查老師溫柔說道，“同學，你答完題了嗎？有再檢查一遍了嗎？”
聽到這問題，倪寶珠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巡查老師的問題。
“好孩子，既然已經答完了題，那就去看看你爸爸吧，我有個女兒，也像你這麼大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去吧，我批準你提前交卷了。”
聽到這話，一直低頭的倪寶珠終於抬起了頭，當監考老師和巡查老師看到倪寶珠的模樣時，他們都變了臉色。
鮮血不斷從倪寶珠鼻子唇角溢出來，一滴滴落在她手心，已經染紅了她白皙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