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小了,窩在他的腿裏,臉蛋靠著他的小腿內壁,被緊緊箍著。
他的“眼睛”都在軀殼內部,終於能親眼看著她,撫摸她,擁抱她。她的微弱呼吸打在他體內,冰涼又溫熱。
金屬人的胸腔發出高昂的共鳴,長嘯一聲,抓住數根冰藍肢節,輕易掰斷碾碎。另一隻手往男人身體揮,帶起淩厲的風。
男人以幾根肢節為代價脫身,同一關節長出的細長肢節攏為一束,鑽頭般的頂部不落下風地攻擊著。
你來我往,終是金屬人棋輸一著,被男人的冰藍色肢節戳刺成破碎的片塊。
到死前,金屬人仍然護著自己的左腿,那隻裝有女孩的左腿。他的所有碎塊都堆疊在那條腿上,仿佛這樣女孩就不會被別人搶走。
男人也好不到哪裏去。身上挨了很多拳,大多數肢節被連根拔起或者折斷,他用僅有的肢節支撐著自己不倒下去,
休息片刻,他如同一隻冰藍色大蜘蛛,緩緩爬到金屬人的碎塊邊,掃開堆成小山的金屬塊,露出一條完整的左腿。
男人神色中閃過不屑。金屬人的顧慮是多餘的,他當然不會用殺傷力極強的肢節攻擊這裏。
將她弄傷,等待他的是他承受不起的代價。
尖觸極小心緩慢地割開金屬左腿,兩片沉重厚實的金屬從中間被剝開,露出蜷曲在其中的女孩。
嬌小的身軀剛好能臥在其間,蓬鬆的羽絨服被擠壓扁,小臉深陷羽絨服的帽子,看上去像睡在搖籃裏的孩子。長長的睫毛凝了冰珠。
男人凝視她,如同程序卡殼的機器,眼眸無規律地閃著藍光,將他一向客觀冷靜的麵容照映得變化莫測。
肢觸在他不知情中窸窸窣窣爬上女孩,圈住腰肢,腳踝,悄靜又迅秘,將能占領之處能占領了。
以至於男人沒有肢節的支撐,無力地倒在鐵軌上。他看著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脫離控製,遵循
著本能與她親密接觸。她似乎成了它們的戰利品。
戰利品。
是啊,他打敗了紊亂者,將她從手下敗將手中奪取,她不就是他的戰利品……
男人眸光飛速閃爍,一邊亮起一邊暗下,平淡的五官微微抽搐。
哐當、哐當、哐當——
濃濃黑煙由遠及近,火車正在駛來。
像是接收到什麼信號,男人抱起女孩滾下鐵道,肢節收攏,緊緊環著她。
再次抬頭,他眼眸恢複了平靜。
他的眼如同熄滅的冷寂星星,拿出鑲嵌在胸口的冰藍色儀器,後背最粗壯的肢節尖觸插進精密儀器的小孔,撬開,數串密密麻麻的藍色字符升上空中。
為了撬開它,尖銳泛著寒光的尖觸崩斷。
他渾不在意,抬頭看天,藍色字符被無形屏障吞噬的那一刻,僅存的幾根肢節好似斷了電般陡然垂落。
男人身體關節由藍轉白,是毫無生氣的塑料白,沾染上淡淡的死氣。
他沒什麼表情,低頭,淡到與肌膚融為一體的唇落在女孩的唇上,似吻非吻。
“我也被您感染了。”
暴風雪停後,定位器重現顯示,警察在第一時間找到昏迷在鐵道下的女孩。
鐵道邊上有一堆金屬碎片,驚訝地發現力氣最大的警察也不能拿起哪怕最小一塊。
女孩在醫院躺了幾天,虛弱地醒過來。她抬手,餘光看到手腕上的藍白色手鐲,微微一怔。
手鐲很醜,似乎是廉價的塑料製品,10元可以批發一大堆的那種。
阮阮不管手鐲了,沒過一會兒護士進來,發現她醒了第一時間去叫醫生,通知警方。
她把知道的都說了,警方不相信金屬人的存在,隻當女孩受了過度驚嚇認知出現了混亂。他們認為嫌疑人脫了鎧甲逃之夭夭。
自從發生了這些事情阮阮不敢和任何人走近,雖然在醫院裏醒來後她身上的窺伺感消失,如蛆附骨的寒涼也不複存在。
可她不敢賭。
她早早出了院,不敢待在人群密集的公共建築,
怕它什麼時候爆炸,又有無數人死去。
她休了學,用片酬在鄉下買了一間遠離人煙、帶小院的房子,裝上安保係統,囤了很多糧食,斷了和別人的聯係,成日裏閉門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