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真就像過山車似的,竟然直接衝到了這個地方。
我腦子都懵了,老半天才回神說:“範伯伯,您別開玩笑,我的確很擔心這件事,但這種玩笑我會當真的……”
“我也會當真的。”繁華板著臉說。
“你把他搞破產就出了氣。”範伯伯說,“但男人還得給人家小妞妞留著。很公平。”
繁華立刻就像被踩了尾巴:“那不就是用我的錢養他麼?”
我說:“我會上班賺錢養他的。”
“你上班那還……”繁華突然住了口,愣怔地看著我。
我見他表情古怪,問:“怎麼啦?”
他足足盯著我看了老半天,才問:“你還想養他?”
他滿臉震驚,甚至還有受傷。
可能是這表情太可憐了吧,我的心裏竟然微微地動了動,忍不住說:“我就是順口一說……”
“人家的男人自然是人家養的,你也別這麼小氣,”範伯伯在旁邊煽風點火,“錢你都給了,人家愛養男人還是愛養貓貓狗狗是人家的事……”
話還沒說完,繁華已經臉色鐵青地站起身,一腳踹開椅子,走了出去。
直到繁華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我才反應過來,起身正要追,胳膊就被人拉住了,是範伯伯,他笑著說:“讓他走,來,你坐下,咱倆兒吃會兒花生米。”
我說:“他生氣了,我不是故意要那麼說的,就是話趕話,所以……”
“生氣了正好。”範伯伯說,“蠢小子這幾天又把自己當盤菜了,滅滅他的希望,你爸爸可跟我說了,不想讓他跟你好上。”
“可是我……”我說,“可是我……”
我不好意思說這話,可範伯伯笑眯眯地看著我,也不說話。
最後我骨氣湧起說:“可是我確實是想跟他談談死亡威脅的事,這下他生氣了,那我……”
“生氣就生氣,”範伯伯說,“他又沒有高血壓,氣不死的。”
我問:“可死亡威脅的事怎麼辦?”
“他自己會考慮的。”範伯伯說,“你別看他這德行,心裏有數的。不過範伯伯醜話說在前頭,權禦可不能帶回來養著,他要是破產,就滾去外麵自己創業,我跟你爸爸可都看不起沒有事業的男人。”
我說:“我沒說要養他……不過,他真的會破產嗎?”
範伯伯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沒說話。
我小聲說:“我就問問……”
“伯伯可以理解,人是不可能時刻理智的,”範伯伯說,“不過這話問問我可以,千萬不要再問繁華和他的其他家人了。”
我說:“隻要能解決死亡威脅,我就很滿足了。如果他真的破產,我……我會用我自己攢的錢幫助他的。”
範伯伯笑了起來,柔聲說:“你真的很愛他啊。”
繁華不在,我便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範伯伯說,“是不肯承認嗎?我看著覺得你很愛他啊,為了他,做了許多不理智的事。”
“不是不肯承認……”我試圖盡量準確地描述自己的心情,“我總覺得,我對他是心有旁騖的,我也覺得,我曾經心無旁騖地愛過什麼人。我覺得那個人是我前夫。”
“前夫?”範伯伯疑惑地問。
“對,”我說,“就是我那個去世的丈夫,我總是能夢到他。在夢裏,我看不清他的樣子,但是感覺很特別……”
說到這兒,我看向範伯伯,發覺他表情古怪,便問:“範伯伯您怎麼啦?”
“沒什麼,”範伯伯說,“你爸爸說,你之所以選擇忘記他,是因為太痛苦了。沒想到,你的心裏還記得。”
“痛苦的是他死去的時候,”我說,“不是美好的時候。”
範伯伯點了點頭:“有道理。”
“您說……”我問,“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我恢複記憶?我前夫就這樣沒了,他的家人肯定都還不知道我留下了他的孩子。”
範伯伯說:“這……你爸爸怎麼說啊?”
“我爸爸說,知道他去世時,我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擊,還鬧過幾次自殺,我爸爸害怕我想起來之後,又會那樣……”說到這兒,我又感覺到一陣心痛,“可是我爸爸現在已經沒了……”
“那就聽你爸爸的,”範伯伯說,“你啊,現在雖然看著好一些了,但你爸爸的事會在心裏留很久的。這種時候,你平平靜靜的是最好的。等度過了這段日子,再慢慢使自己想起來,也是可以的。”
我感受到了安慰,點了點頭,說:“謝謝您開導我。”
範伯伯笑了起來,和善地說:“知道你其實不那麼愛那小子,我也是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