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進京(1 / 3)

西北的五月天,也是陽光明媚。安公子在房中,看著當車和安權收拾行李。這裏再也不能呆了,王爺這人,極其狡猾也罷了。簡靖王也熟讀史書,同他說周公吐哺,簡靖王就回文王、武王也有劃紂之師;同他說君臣之道,簡靖王曆數列朝開國皇帝,起兵之時,名聲統統是賊。

“先生,你真的要走?”史勳走進來,手中拿著一個皮囊。史勳是濃濃的不舍,王爺麵見永年先生四次,四次爭得臉紅脖子粗。勸諫能弄到兩個人都紅了脖子,可見永年先生是如王爺所說,惟大膽而矣!

安公子自己動手收拾的是書,看到史勳進來,才放下書過來拱手:“秋闈八月,我再不趕去就來不及了。”安公子立於房中,心思飛到京中:“以前我曾說過,此時不是文人報效之時;近來再讀史書,人人不服效,朝綱幾時能清?”

“佩服,永年先生,王爺有留你之意,又為你前來處處保密。這聽雪館中,看著人多,其實個個底細都是洞察。先生,你留下來一年兩年,等到海宴河清再回也無妨。”史勳本人就奉簡靖王之命,來勸過安公子幾次:“如想家人,可一同接來。道路雖難,也能辦到。”

安公子一笑:“不了,十年寒窗為的就是秋闈春闈和殿試,不能讓人說不敢下科場。不下科場就有功名,總讓人說根基不正。”

又勸說還是不行,史勳把手中皮囊送上:“這是王爺送來,給先生京中之行,以壯行囊。”安公子接過並不打開,交給當車後,再是深揖:“多謝王爺盛情。”

三天以後,還是史勳送安公子,主仆三人加上史勳和兩個士兵,一行六人出了城門。行不到十裏路,路邊有人相候。簡靖王紫衣黑麾,立於道旁。

讓人斟酒過來,簡靖王親手把與安公子,濃眉下眼眸還是不悅,隻是說話中聽得多:“這第一杯酒祝你蟾宮折桂,”安公子雙手,看那酒杯是金杯,杯中酒隻有淺淺一點兒,這是為安公子酒量不大所備。

“第二杯酒祝你路上順風順水早到京中,想公子到京中,但有事情自然不會做袖手旁觀之人。”簡靖王說過,眼眸中分明是說:你小心才是。順人則昌,逆人則亡。安公子默然也喝下去。

簡靖王第三杯酒送上來,淡淡道:“他日京中相會吧。”安公子喝過第三杯酒,陡然也有豪氣生出,雙手抱拳道:“王爺保重,他日相見,再陪王爺談論古今。快事呀快事!”

打馬而去的蹄塵後,簡靖王哈哈長笑。這書生膽大可包天,已超出一個說書先生。他日京中相會,他還要和我理論。以後京裏維護皇權之人,又多了一個。簡靖王想到此,突然覺得有趣之極。

還是來時方法進城,上船往京中來。五月天氣,又順帆順水,兩個月後,史勳把安公子送到京門。史勳沒有下船:“碼頭上有人接應,公子再會。”

到碼頭上,果然有人牽著三匹馬道邊相候,把馬送上就即不見。安公子不得不感歎一下,簡靖王籌備,是周密之極。

下處是早就安排好的一處二進宅院,青磚小院透著古樸整潔。內宅裏人不多,隻有兩個丫頭和兩個漿洗媽媽。當車安權和公子一起,都住在內宅裏。

安公子進門,就讓人去送信:“告訴左大人和孔大人,我到京裏了。”房中兩個丫頭青兒和綠兒,是第一次見主人。見是一位年青儒雅的公子,都透著扭捏過來問安。

“備下熱水,我要洗洗。”安公子說過往房中去,看房中擺設都很潔淨。先要看的就是家信,這一年來,一封信也沒有看到,家人好不好,菂姐兒好不好,兒子好不好,隻聽史勳說過兩次。打官司的事情也知道,不過早有籌劃。安公子迫切地看信。

信擺在書案上,一年裏收到有數十封。安公子先拿起來看封皮,家信,鋪子上管事的信,諸公子的信,還有一些是…….安公子露出笑容,真是讓人不敢相信。這是菂姐兒寫來的信,這是她的字,隻是周正勻淨,不會看錯。

急急拿起來一封要拆,安公子又冷靜下來。妻子那性子,不是平白對我說思念的人。未拆以前先猜上一猜,受了委屈?再就是有人慢待於她,她來了火。把信拆開來,安公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重頭再看一遍,信中是思念,還真的是思念。寫得你儂我儂,象是夫妻情深。安公子失笑起來,這思念背後是什麼心思?

正要把蓮菂來信一一看過,青兒含羞進來回話:“熱水備下,請公子洗浴。”安公子隻得先丟下信。七月到京裏,正是盛夏,打馬進城身上全是汗水,聽到熱水三個字就圖不得。安公子把信放下,又笑著理整齊。打算洗過再來,細細解這信意。

兩個丫頭青兒綠兒,在房門外都臉紅。綠兒對著院中香氣正濃的木香花看過,低聲道:“我備茶去,再公子洗過要睡,那竹簟再擦一遍才好。”

“姐姐去了,一會子公子要送熱水要人侍候,我一個人可怎麼好。”青兒害羞,知道綠兒也害羞,不肯讓綠兒走:“竹簟一天擦拭三次,姐姐不能走。”

年青俊秀的主人在寬衣洗浴,兩個小婢頭回服侍,羞澀得不行。房裏水聲輕響,青兒和綠兒還在細細商議:“晚上你先上夜,往公子房中睡去。”另一個人更是不肯。這樣商議過,取過一個銅板來定今晚誰在公子房中。

銅板高高拋起,還沒有落下。房門輕響打開,安公子發上沾著水珠走出來,看那銅板落下,倒沒有責備不專心當差。他心中隻有蓮菂的信,笑吟吟對著“啪”一聲落下的銅板問道:“這是做什麼?”

青兒和綠兒趕快垂手,吃吃著說不話來。“當差不要淘氣。”安公子這才說一句,笑容滿麵往房中來。剛拿起信,外麵有腳步聲和喜悅的說話聲:“永年,永年,老師在家裏備飯,讓你去他家裏吃飯。”

房外走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人,這是孔補之。安公子聽過就喜悅,大步出迎。兩人在院中不是行禮,而是抱在一起哈哈大笑。廊下擔心公子生氣的青兒和綠兒鬆一口氣,那銅板當然早就撿起來,慌亂之中也沒有去看是正還是反。

“走,看老師去,老師備好酒菜,特意請你的。”孔補之對著安公子深深地看著:“你來了太好,天知道我有多想你。”

兩個人就此攜手進房,孔補之看著安公子更衣束發,出門往左大人家裏去。路上就傾訴離別的這幾年,越說笑容越深。

從左大人家裏回來是夜裏,安公子帶醉而回。走進院門,月色撩人浮於地麵花磚上,青兒綠兒出來接著公子往房中去,安公子微笑擺手:“我要看信,你們睡去吧。”

不能說公子被嚇一跳,實在是沒有想到。心中每多期盼,也沒有想到真的會有思念給自己。今晚無事,命丫頭烹上熱茶,把信細細一封封看過。

先看諸公子和管事們的信,有著急要回的單放一旁。最後拿起蓮菂的信,安公子喜形於色,這一封封信中,全是思念不成?

青兒剪過幾次燭花,公子燭下還在笑眯眯。實在喜歡,實在歡樂,菂姐兒還能寫出這種信來。喜歡歸喜歡,兩封信後,就明白信中意思。這些信裏,字字句句是為著兒子。

孩子當然不會給她看著。臨行前和祖母有話,當時狠狠心,自己要是不在家,菂姐兒鬧騰起來無人能敵。春藥她都敢放,真是不知道她還能做出什麼來?

當時安公子說過:“如果還有去心,留子去母,多多給她錢,讓她去吧。”大丈夫何患無妻,雖然心愛,又能如何。安公子當時丟下的是這句話。

安公子悠悠然看窗外,有思念的信來,就是菂姐兒戀著孩子。人心如海底針,這親事軟逼迫而來,蓮菂想什麼,安公子其實不明白。他隻是讓事情,由著他自己喜歡發展下去。自古也是男追女,我喜歡你,就用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