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這是我家祖傳的‘吉慶有餘’轉心瓶。”劉二娃遞出一隻粉彩鏤空的瓷瓶,簪花細刻,古樸凝香,真可謂翠色凝波含煙了,瓶底還題著一詞,寫的是:
素絹涵墨染,淡痕指凝香。
依亭綠盈韻,蝶雨潤花芳。
濃霧鎖重樓,漫步依闌珊。
水韻江南逸,伊人度憂傷?
隻是上頭卻是血跡斐然,令人腋汗毛聳,不寒而栗!
柳懿宗再命仵作驗屍,仵作掀開草席,露出一具蓬頭垢麵的女屍,脖頸之間一道刀傷觸目驚心。
仵作驗了片刻,起身回稟道:“大人,創口處皮膚外哆,是生前傷;創口平整,顯是銳器所傷。”
說著,又讓拿來蕭卿晚的武士刀——“凶夜山斬鬼切”一比對,果然吻合,顯然此刀就是凶器。
這一下誰都看得分明,實在是辯無可辯,事到如今,可以說證據確鑿,人證物證俱在地鐵案如山了。
蕭卿晚已是呆若木雞。
從柳懿宗望著自己越來越冷的眼神,他看得出對方已經信了十成十!再四下一掃,果然人人咬牙,個個切齒,臉上都是一副恨不得生啖己肉的痛恨。
人證物證俱在,換句話說,如今已是鐵案如山,毫無生機的死局。
不過這也難怪,到了這種地步,連蕭卿晚自己也不能不相信:這起殺人案就是神崎伊織做下的。
果然,柳懿宗狠狠地一敲驚堂木:“神崎伊織,事已至此,你還有何話說?”
蕭卿晚沒吱聲,隻是心中已是翻江倒海,一時無數地念頭閃過……
殺人償命的道理誰都懂,何況又是窮凶極惡的倭寇,根本不要指望有人搭救,恐怕就連趙奕寒都不敢犯眾怒為自己說情……
隻有證明自己並非神崎伊織,否則等待自己的下場絕對隻有死路一條!
要證明很簡單——取下臉上的人皮麵具即可翻案,可是這麼做的話,也就等於潛伏行動徹底失敗……
但如果不這麼做,自己實在是非死不可,而且還是冤死的!
怎麼辦?
蕭卿晚心念電轉,“說”與“不說”兩種念頭不斷地在腦海裏交替閃滅。
時間一分一秒地不斷流逝,公堂裏的空氣簡直抑鬱得令人窒息,而柳懿宗的神情也越來越不耐煩,顯然自己再不認罪,他就要大刑伺候了……
怎麼辦?
受刑不要緊,但如果是必死的結局還要毫無意義的受刑,那可就太劃不來了。
事到如今,一種名為絕望的情緒,開始無限製地在蕭卿晚的心底蔓延。
她沉重地抬起頭,張了張嘴正要說話……
突然!
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靈光,在她的腦海中閃滅!
不對!
大內盛見說,大內義弘的信中說是“在海上”發現神崎伊織的浮屍,說明她根本未曾踏足中土,又怎麼可能在中土作案?
難道有人誣陷?
可為什麼要誣陷?
想通了這一點,一種完全異想天開,卻唯一合情合理的解釋驟然在她的腦子裏浮現!蕭卿晚霍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麵沉如水的大理寺卿,忽然記起了一件事:
昨天在魏王府時,在座的高官勳戚中,不就有此人嗎?
時間回到昨天,魏王府。
檀香繚繞的大堂中,正北一副黑底泥金的大匾,上麵端正地寫著“文忠”二字,匾下一溜煙兩排方正簪花紫檀木椅上都坐著人。
“這位是禦史大夫陳寧、刑部侍郎尚之榮,這位是兵部尚書李長嗣,這位是南安郡王楚天行,這位是大理寺卿柳懿宗、這位是內史上官琴,這位是安國公陸仲亨、平涼侯費彬……”趙奕寒逐一介紹著。
……
時間回到現在。
一瞬,蕭卿晚徹底明白了!
柳懿宗——是趙奕寒的黨羽!
那麼這一出庭審根本就是對自己的試探!
想通了這一點,她頓時冷靜了下來:“大人,冤枉!”
“你還敢喊冤?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柳懿宗目光如刀,臉色猙獰,“來呀,給我大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