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葉春兒購買布料,是要給他做衣裳?可他不僅搶了鮫雲錦給一隻貓,還說什麼不配……現在想來,他豈不是在罵自己不如畜生?
不過,他的確畜生不如。
悔意如潮,幾乎將賀江淹沒,他抖著手提起衣裳,卻聽得“哐當、哐當”幾聲。垂眸看去,碎銀散落一地,而一塊碧綠的玉佩滾啊滾,滾到他的腳邊。
看著這塊無比熟悉的麒麟玉佩,他整個人如遭雷劈。
這是他的玉!
他好像,曾經把它送給了一個姑娘?伴隨著這個念頭,遺忘許久的記憶,洶湧而來。
那時他剛剛束發,尚且年少氣盛,經不住別人刺激,在一個極冷極冷的冬天上山狩獵,結果中了埋伏,不僅跟仆從失散,還迷路到了山林深處。
沒有坐騎,他就隻能靠雙腿行走,氅衣染了雪水,又重又濕,鞋履也被碎石割裂,一腳踩下去就是一個血印。
他又冷又餓又痛又累,意識漸漸模糊,完全不知道自己往前走了多遠,隻知道眼前一片雪白,白得他眼睛刺痛,眼皮裏像是含著砂礫,不由自主地留下淚來。
求生欲讓他撐了很久,可最終還是陷入昏迷。
冰冷的雪撲在臉上的時候,他頹然地想著,原來不擇手段地掙紮這麼久,最終還是逃不過早夭的命運。
他不甘心,可再沒有力氣爬起來。
再恢複意識的時候,他還有些不敢相信,可渾身上下暖洋洋,身前更是一片異樣的柔軟……他確實還在人間,隻是眼前一片漆黑,已看不見任何東西。
遲疑會兒,他伸手往前觸摸,隻覺滑如凝脂,香溫玉軟……他竟然赤身果體的跟一個同樣沒有穿衣服的姑娘躺在被褥中!
這個姑娘還恬不知恥地伸出手,緊緊抱著他的腰!
他嚇了一跳,用力捉住她橫在腰間的手,想把她丟開,卻驚醒了她。
姑娘愣了會兒,體溫驟高,像是害羞了,然後猛地往後退,也不知道是冷得還是羞得,聲音一直在抖:“你醒了?我,你,你別誤會……你凍僵了,我是為了救你。”
為了救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而搭上自己的清白?賀江不信,再加上看不見她的神情,無從揣測她的心思,於是滿臉冷漠地沉著臉,並不說話。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姑娘應是穿好了衣裳,然後再次靠近過來:“你傷得很重,手上腳上都是血泡,我采了些草藥來,幫你敷上吧!”
賀江警惕地往後退了退。
“你別怕,我用它們救過山裏的小動物,止血很有效,”見他仍是一臉抗拒,姑娘似乎是笑了笑:“我若想害你,你現在已經死了。”
賀江有些難堪,像被強行戳破了一層偽裝,卻又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事實……他慢慢地伸出手。
藥汁很涼,氣味微苦,但她身上的香氣很甜。
她說他的眼睛沒事,隻是暫時性地失明,這幾天不能用眼,於是在他眼前蒙了層幹淨的紗布。
他很不習慣,但沒有再拒絕。
好在她真的沒有騙他,草藥確實有效,他身上的傷勢逐步好轉,可他太心急,出門走了一圈,回來就發起高燒。身體很熱,可他覺得冷,冷得牙關打顫。
她再次脫了自己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