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軀體抱過來的時候,賀江有些掙紮,她卻執意伸手抱住他,身體羞得發抖,可嘴上故作輕鬆:“不要拘泥於小節,我是以治病救人為己任的郎中,你的性命最重要。”

她的身體太過溫暖,凍得全身麻木的賀江無法再繼續拒絕,便說道:“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等我好起來,我給你一個家,我們做夫妻。”

相處幾日,他知道她始終一個人孤零零地生活在山中,活得沒有半點兒煙火氣,而陪伴她,是他能給予她的最好報答。

“好。”她說著,再次抱住他的腰。

賀江的身體素質很強,五日之後,就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眼睛也恢複了些許,雖然看人看物都十分模糊,但已不妨礙他下山。

他惦念著山下的事情,取下一塊隨身攜帶著的玉佩,當做聘禮贈予她,並讓她等他回來。

可三個月之後,等他再回到山上,已經隻餘一室冷清。

那個笑聲輕柔的溫暖姑娘,已徹底消失了……而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相貌,壓根無從找起。

他隱約意識到自己可能已錯過她,當即有些崩潰,甚至忘記自己正深陷在勾心鬥角、互相傾軋的朝野紛爭中,也忘記終日有人找他以命搏命,於是再次在山上受傷……然後,就忘記了一些事情,也忘了她。

原來,不是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而是他早已承諾過要給她一個家。

是他親口對她說,會娶她為妻,可轉眼就忘得一幹二淨。

他到底對她做了多少混賬事?在把玉佩跟碎銀一起歸還給他時,她得有多傷心,得有多失望,得有多難過?

賀江抓著玉佩,眼裏有淚光閃爍。

此時,他隻能無比地慶幸,她還在留在他身邊,他還有機會挽回……正想著,餘一匆匆推門進來,甚至忘記要敲門:“侯爺,不好了,正院起火了!”

什麼?賀江一驚,手裏力道加重,幾乎把麒麟玉佩捏碎。他邊焦灼地往外跑,邊嘶聲問道:“把夫人抱出來沒有?”

餘一滿臉慌亂地搖頭。

看著前方冒起滾滾濃煙,賀江瞠目欲裂,惡狠狠地罵道:“一群廢物!”沒能認出她,又沒能護好她的自己,也是個廢物!

書房離正院並不近,幾乎跨越大半個侯府,哪怕賀江鉚足勁兒,趕到正院的時候,火勢已經燃燒得無法控製。

灼灼熱浪鋪麵而來,整棟房子都快變成廢墟。

賀江想也不想就要往裏衝,但賀老夫人早有準備,讓人攔住了他。賀江急得眼睛赤紅,邊拚命掙紮著,邊怒吼道:“她還在裏邊,必須得救她出來!”

“來不及了,”賀老夫人眼眶含淚,喃喃道:“太晚了。”

她到的時候,火勢熯天熾地,完全沒辦法靠近,即便取水救火,也是收效甚微,遠趕不上燎原的速度。

眼見著房梁一根根傾塌,而烈火依舊在熊熊燃燒,呆在裏邊的人已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賀江頹然地彎下腰,抬手捂住臉,發出低啞又撕心裂肺地嗚咽聲。

為什麼會這樣?他還沒有跟她道歉,還沒來得及告訴她,他認出她了,他往後都會跟她好好地過日子,會主動奉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會給她一個溫暖的家……可是,上天為什麼不能給他個悔過的機會?

是因為他惡事做得太多,所以已經沒辦法回頭嗎?那為什麼不懲罰他?哪怕要他的命,他也可以舍棄啊!

慢慢攥緊手指,賀江轉身,用力揪住餘一的衣領:“這兒為什麼會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