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等梨花那邊兒出結果。”
太陽偏西,守在籬笆院兒門口的楊鼓接了一通電話,緊跟著就把莊坐田帶到了派出所。
麻嬸的血液裏,也存在黃曲黴,而且含量極高,足以致使一個成年人死亡。
按理說猜想得到了驗證,白爭應該激動才是,但是他卻沒有,連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為什麼滿腦子想的都是宋青樹要走。
起初,審訊室裏隻有孫敬嚴,楊鼓,與莊坐田三個人,但莊坐田的情緒不穩定,時而沮喪,時而暴躁,一直不肯正麵回答問題,給審訊加大了難度,白爭和白連山作為鄉中熟人,代替審問。
莊坐田坐在椅子上,頭頂的橘燈將他籠罩在一片光亮之中,他就像是暴露在太陽底下的鬼祟一般,渾身上下都倍感焦灼。
白連山:“莊叔,主動交代咱們是可以爭取寬大處理的,你這樣就算我們有心幫您也沒法下手啊。”
“莊叔,我覺得,您應該不希望再勞煩白爺過來,對吧?”
老漢猛地抬起頭,兩眼直勾勾的看著白爭。
他可以不怕警察,但是沒法不怕白山養。白爭很清楚的知道這一點,故而一語中的。
審訊室裏陷入一陣長久的靜默。
“我殺的。”莊坐田突然開口,語氣前所未有的平穩。
“是我殺的,我給她下了毒。”
白連山捧起速寫本,“接著說。”
“我給她下了毒,人,當天就走了。怕你們逮我,就搞成了意外,怕外人不信,就想了個法子,借了鄰居的嘴。”
“你的意思是,屋裏的那些其實都是你布置好的?包括鄰居趙茶花,也算計進去了?”
莊坐田道:“那婆娘天天來,有段時間了。”
“所以說趙茶花去你家借鹽的時候,你在哪兒?”白爭問。
“就在房裏。”
要知道莊坐田家的小屋可是沒有窗戶的,出入隻能走門,在外頭有人的情況下,他又是怎麼轉移到田裏去的?
“幾十年的鄰居,我曉得她,膽子小,就算是出了奇,進來瞟上一眼,見了死人,那也不敢細看,肯定跑去喊人,我就蹲在門後頭,等她走了,再出門下田。”莊坐田緩緩道來。
白爭:“為什麼要殺人。”
“覺著她在外頭有人。”莊坐田雙手捧頭,手指狠狠抓著自己的頭發,仿佛十分氣憤。
“隻是覺得?”
“......”
“毒藥是從哪兒得來的?”
“農資鋪子。”
白爭看著莊坐田的眼睛,良久才發問,“莊叔,這事兒還有誰參與了。”
“沒別人,我一個人幹的。”莊坐田果斷搖頭。
“肯定有!”白爭一口咬死。且不說這行凶理由太過牽強,就談這黃曲黴毒素,毒性是砒霜的八十多倍,作為一味特殊的處方藥,尋常藥房都嚴禁出售,更別提農資鋪子了。白爭覺得,莊坐田之所以這麼說,那就是他想當然罷了,作為一個莊稼漢,說到毒藥,就隻能想到這麼一個地方。白爭願意相信莊坐田偽裝了現場,但是卻不相信是他親手殺死了自家婆娘。
莊坐田被白爭的篤定語氣震懾了一下,遂即反應過來,“我都認了,明明沒別人,你還叫我給你供個誰出來嘛!”
“我問你,你說給麻嬸下毒,下的是什麼毒?”
“.......”
“你知不知道麻嬸中的毒,跟王普洱身體裏的一樣?還有前些日子中毒的劉老煙,他們兩個跟你又有什麼仇怨?”
莊坐田呆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進展到這一步,冥冥之中,他感覺自己馬上要揪不住這張大網了。
“我們現在還不清楚你是在為誰打掩護,但是你要明白,這麼做並不能幫他逃過一劫,縣裏已經高度重視這件事兒了,而且白爺那邊肯定也在等個交代。先前說了,隻要主動配合,就可以爭取寬大處理,這話現在也還作數。”
“不該的,怎麼這麼幹呢?圖個啥到底?”莊坐田雙目無神,口中卻念念有詞。
“莊叔!”
白連山爆嗬了一聲,近乎魔怔的莊坐田一個激靈反省過來。
“李鳳竹。”
李鳳竹是一個寡婦,本地人,她家男人早年是個茶商,一直在滇南蘭陵地區奔波周轉,後來跟李鳳竹結了婚,定居在鄔棚鎮,在村裏也算是個大門戶。八年前,男人突發奇想,上山采野茶,失足摔死了。
莊坐田交代,是李鳳竹殺了麻嬸,但是他又為什麼要替李鳳竹打掩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