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二兩她半斤?老爺子,您肯定是有難處,但是事兒到跟前了,要是麵子問題,咱們可都是一家人,爭子是你幹兒子,我跟他是過命的兄弟,喊您一聲爹不過分,跟兩個兒子,您有什麼開不了口的?”
過命的兄弟?白爭有點兒反應不及,什麼時候有這茬兒了?
但沒成想,白山養還真他吃這套,稍作停頓,抿了一口茶,算是放下架子來了。
“我那時候是土司,她在西山,是傈僳族的夥頭。”
西山鎮原先並沒有明確的政治區域劃分,所以以前都是按照山脈劃地,俗稱西山一帶。西山一帶有數個村寨,傈僳族人居多。
當時胡英所在的村寨和相鄰的村寨正在鬧糾紛,其實說準確點兒,已經不能算是糾紛了,發展到後期,已經演變成了大規模的械鬥。
早年裏民風彪悍,村寨打仗,都是全員參與,男人前頭火拚,女人做後勤,就甭說到底怎麼打,光看這架勢就足夠怕人。年輕的土司在知曉了這邊的情況以後,前來勸和,就認識了當時已經成為夥頭的胡英。
按照常理來說,他倆應該是上下級,胡英屬於被動,但實際情況根本不是這樣。因為傈僳族情況特殊,在戰爭來臨時,女人的地位會拔高到頂點,甚至能夠直接左右戰局。隻要某一方的婦女,上陣揮群,戰鬥會立馬停止,絕不存在熟視無睹,甚至直接射殺的情況,因為那樣換來的,會是敵對村寨的瘋狂死磕。
所以身份大幅提升的胡英當時在村寨裏的話語權,能甩開白山養這個所謂的大官十八條街。故而就算對麵村寨的夥頭同意談和,胡英不答應,那也沒用。
“為什麼沒用?直接找個女人上去喊停不就完了?”
“說的是談和,不是認慫。”
宋青樹:“.....後來呢?”
“我跟她喝酒,好好談,聽不進,喝多喝醉了,兩個人不知道怎麼就睡到一塊兒去了。”
兩個小輩目瞪口呆。
“後來我說話,她就聽了。”白老爺子故作平靜。
“您沒娶她?”
“她不肯嫁我麼!”
“那個,胡英奶奶,其實有個兒子的,您知道的吧。”
“我曉得,她不讓兒子認我,我也沒得辦法,頭些年我給她送錢,都退回來了,後來改送東西,咱們心裏有傀,想讓她過好點兒,最能賣錢的就是那老樹上的茶。開始送得多,她都不肯要,後來半斤半斤送,也權當是口糧了,沒退過。”白山養長歎一口氣,“事兒就是這麼回事兒,還有的問沒得?”
宋青樹搖了搖頭。
下了山,一通電話打回西山鎮,報告了這邊兒的情況,楊鼓等候多時,當天夜裏,三審波者。
等到兩人回到西山鎮派出所,事情已經塵埃落定。
不得不承認,楊鼓在審問方麵真的是一個奇才,波者幾乎絲毫沒有招架之力。
“也不算什麼本事,我上去就問了三個問題。第一,你清楚你爹是誰不?第二,你老婆跟人跑了你知道不?第三,風尋股票今早跌停了,你曉得不?他就回答不清楚,不知道,不曉得。”
“然後,我再把這事兒一說,呶,不用你追著問,他自己就交代了。”
人,隻審了四十分鍾,楊鼓用這四十分鍾,把波者的世界觀完全摧毀了。
白爭越發對這個胖子感到好奇,宋青樹跟他透了點兒底。
楊鼓以前幹過七年的臥底,還立過不少功。當時省裏麵準備給他提幹,但是他沒去。宋青樹問過他為什麼,楊胖子給出的理由是,“我去過省廳,裏頭的小姑娘沒咱蘭陵縣局的標致。”
這人果真是不簡單。
波者交代的作案過程,與眾人設想的還是有所不同。他並沒有去而複返,而是壓根兒就沒離開過西山鎮。
一個禮拜以前,波者並非是一個人來的西山鎮,當時他就留在了草舍,而車子,是他老婆黃素素開出去的。
因為老太以前做過夥頭,加上一生節儉,所以波者篤定她尚有存餘,待在草舍的那幾天,一直在偷偷尋找,可是隻找到十來包茶葉。三月三號早上,風尋影視股價跌到低點,他就按耐不住,直接動手脅迫老太交出財物。老太不肯,他就惡語相向,甚至持刀相逼,致使胡英心髒病發作,昏死過去。
“就是說,自始至終,他都不知道那些茶葉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