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爭近來一直呆在西山鎮派出所,雖然頭上沒了嫌疑犯的稱號,可身份還是相對敏感,能夠接觸這個案件,全憑宋青樹和楊鼓兩人時不時的透風,這兩天孫敬嚴不在,越發光明正大,可現在老大回來了,就隻能再次恢複偷偷摸摸的狀態。
攝像頭的視頻傳輸綁定在所裏的一台電腦上,孫敬嚴已經守了一天一夜,白爭就蹲在院子裏老老實實的等消息,直到第二天的晚上七點,宋青樹神秘兮兮的拿著手機過來了,看這模樣,就知道有了情況。
“偷偷下載的,好東西要一起分享。”
旁邊的幾個民警紛紛側目。
白爭硬著頭皮歪了歪身子,看到的自然不是什麼島國電影,手機屏幕的光線很暗,但是依舊能看出那個如同幽靈般遊走在黑暗裏的身影。
三炳果然回去了。
他在屋子裏來來回回的走著,時而抬頭,時而俯首,十分仔細的尋找每一處。臥室,中堂,還有重點關照的廚房。
白爭留意到,他在那個存屍的米缸邊徘徊了好多遍,上上下下的搜索,半晌無果後,三炳蹲了下來,發了足足五分鍾的呆,轉身後退兩步,撬開了地上橫鋪的木板,慢吞吞的離開了攝像頭的拍攝範圍。
三炳的二次造訪,依舊是空手而回,但是對於警方來說,卻是滿載而歸。
從視頻上不難看出,他應該就是在找胡英的屍身。
這個時候,楊鼓從外麵回來了,在他身旁的,是茫然無措的三炳。
此前,所裏的辦案人員也有對三炳的身世加以調查,並沒有發現什麼疑點,但是今天,楊鼓從一位久居村中的九十歲老翁嘴裏,得到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信息——有關於三炳的母親。
這個可憐的女人是死在自己男人手裏的。
夫妻兩個吵架是常事,但是三炳的父母卻因為一場爭吵,鬧出了人命。
幼年的三炳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母親被父親活活打死,在母親的遺體被搬上柴垛的焚燒的那天,瘋了。
所以,他平日裏隻說兩個詞語,阿媽,阿朵。媽媽,火。
而當年將殺人凶手繩之於法的,就是胡英。
“是因為記恨?”
“不像,本質上,三炳應該是恨他爸的,胡英老太把人製服,按說應該感激。”
宋青樹:“你那是五歲小孩兒的看法。”
“他媽死的時候,他幾歲?”白爭問道。
楊鼓:“七歲。”
在三炳被看押以後,宋青樹和楊鼓又去尋訪了那戶屠夫,回到派出所以後,兩人都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
“鄰居說這傻子平日裏愛偷東西,各家各戶都偷,村裏人人嫌棄,唯獨胡英不趕他,還總是拿飯給他吃,關係處得挺好。”
“那他為什麼又要把老太分屍?”
三個老爺們兒蹲一塊兒尋思了半天,也沒能總結出個答案。
“就算咱們現在認定是他幹的,四肢呢?他藏哪去了?還能吃了?”
楊鼓回了一句讓其餘兩人驚駭異常的話,“怎麼不能?”
三炳的住處他們地毯式的搜索過,並沒有發現胡英丟失的四肢。如果他將殘肢隱匿在了大山裏的某個犄角旮旯,那這案子就注定了曠日持久,相比下來,吃進肚裏這種可能反倒是更值得思考些。
三炳怕火,他長這麼大,不可能全靠胡英接濟,吃生食並不是不能理解,但是生吃人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故而一開始沒人往這上麵想。
“那,總不能,連骨頭一塊兒生吞?”
說到骨頭,宋青樹猛然想起了那隻死在三炳住處的狗。
不容多想,轉身就往外跑。
來回用了約莫有二十多分鍾,宋青樹回來的時候手裏頭倒提著一條死狗,屍體還在往下滴著黃水兒,一人一狗剛進院兒,味道就彌漫開來了。
當時最先從屋裏衝出來的,是樊梨花,她最熟悉這種氣味,屍臭。
檢驗結果十點鍾才出來,死狗的胃裏,發現了沒有完全消化的人骨組織。根據骨齡比對,確定是胡英的無疑。
楊鼓的猜想,得到了證實。
“老太對他那麼好,不合理啊?”
“農夫與蛇你聽過沒?他爹什麼脾性,他就該是什麼脾性。”楊鼓總是有著一整套人心險惡論可以闡述,複雜程度簡直和宋青樹的‘真理於我我於正義說’有得一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