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岫還沒醒嗎?”已經是十幾歲翩翩少年郎的蕭恒站在裴氏身邊,沉聲問道。
雲煙搖了搖頭,回答道:“婢子剛剛問過了寺中通曉醫理的僧人,雲岫本就腦後被擊傷,身體虛弱,屋子裏又點了迷香,怕是要等迷香的藥性完全下去之後,才能醒過來。”
年齡稍小些的蕭悟聽了,想著還下落不知的妹妹,臉上的焦慮不安一閃而過,皺起的眉宇間凝著幾分暴躁的神色,開口就想發脾氣,“六娘一貫不愛出門,明顯是有人包藏禍心,故意綁走了她!”
“五郎!”蕭恒猛地抬頭,製止了弟弟的話語,雖然蕭悟沒有點明,不過,在場的人,誰不是心知肚明,蕭五郎口中“包藏禍心”之人,必然是在西明寺這等佛門之地了。
便是西明寺的住持道覺大師,都不由得在心裏輕輕的歎了口氣。蕭家的女兒在西明寺出了事,西明寺必然難辭其咎,若是一直找不到蕭六娘的下落,此事還不知道要如何善了
蕭悟握緊了拳,冷哼了一聲,終於沒有反駁兄長的製止,隻是紅著眼睛,眼神陰鬱的掃過西明寺的這群和尚。
裴氏的手裏依然緊緊的握著那盞茶,微微閉了閉眼睛,掩去裏麵近乎失控的焦急和擔憂。
燕國公府上的仆從趕過來的時候,禪房中正是一片無聲的死寂,裴氏、蕭家的幾個小郎君都沒再開口說話,然而,周遭低沉凝重的氣氛卻壓得人幾乎要喘不上氣來。
“幾位可、可是徐國公府上的家眷?”張岱派過來送信的仆從被唬得愣了一下,頓了頓,才開口小心翼翼的說道:“奴是燕國公府上,我家小郎君剛剛在山下碰巧遇見了貴府的小娘子,特前來送信,還請諸位勿要擔憂。”
“什麼!?”萬安公主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異色,猛地扭頭看向裴氏。
同萬安公主坐在一起的新昌公主則是下意識的一把握緊了自己七姐的手。
“你們遇到了六娘?”蕭悟幾乎是瞬間便衝到了這個送信的仆從麵前,尤為急切的追問道:“我妹妹沒事吧?”
裴氏心中一顫,也豁然睜大了眼睛,忙從案前起身,由於太過急切,她的身形甚至有一瞬間的趔趄,好在蕭恒就站在旁邊,伸手一把扶住了母親。
裴氏輕舒了口氣,強自鎮定下來,放輕了語氣,柔聲道:“燕國公府上?不知究竟是哪位小郎君相助,明日我定要帶著六娘親自上門道謝。”
這個仆從幾乎要被心情一激動直接衝過來的蕭悟給擠出去,後退了兩步穩住身形之後,才道自家小郎君乃是張家九郎。
說著,為了讓裴氏等人安心,這個仆從又額外補充道:“九郎身邊帶著仆從護衛,還請裴娘子放心,六娘定然也是安然無憂的。”
裴氏點了點頭,又真心實意的道了聲謝。
得知蕭燕綏此時就在西明寺山腳下不遠處,裴氏一行人幾乎是立時便要下山過去,總要親自看到蕭燕綏安然無恙才能徹底放下心來。
因著雲岫還在昏迷,裴氏特意讓雲煙留下等候,又留了兩個護衛照應。
得知蕭燕綏無事,道覺大師也終於稍稍鬆了口氣,親自送裴氏一行出了西明寺的山門。
因為今日的這出意外,原本是來和道遠大師談經論道的萬安公主自然也沒辦法繼續下去了,她等會兒要回皇宮,和蕭家這邊倒是一直順路,索性和大家一起離開了西明寺,和新昌公主坐在一個馬車裏,路上姐妹倆之間還能悄悄的說幾句貼心話。
路邊簡陋的茶肆裏,蕭燕綏一直都乖巧的坐在桌旁,微微睜大眼睛,麵帶幾分好奇和笑意的聽著張岱喋喋不休的說著他出來玩的各種事情。
隻不過,蕭燕綏表麵上是個單純可愛、精致漂亮的小姑娘,關鍵在於她還能坐得住,可以充分滿足張岱在同齡小女孩麵前的表現欲,不過在心裏,蕭燕綏卻是忍不住的嘀咕著。
——沒想到這隻矮豆丁初看又傲嬌又高冷,還有幾分壞脾氣的小暴躁,這一坐在一塊,互相之間稍稍熟悉了一點之後,張岱根本是飛快的放下了自己的形象包袱,徹底把自己的話匣子給打開了,瞬間就整個變身一話嘮豆丁
等到裴氏一行人趕過來的時候,張岱正端著白瓷杯喝了口水,剛剛和蕭燕綏炫耀完他去年自己踏青放風箏的事跡,還興致勃勃的和她講,春天容易起風,現在正是放風箏的好時節,就差沒直接開口叫上她明天一起出來玩了。
“六娘!”裴氏看到女兒身上髒兮兮的,外麵鵝黃色的襦裙早就不見了,隻剩下一件裏麵的白色襯裙,還沾滿了泥土落葉痕跡,頓時心頭一顫,滿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