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都城中的街道上,今天意外出現了兩個人。若是有朝中大員恰好也在周圍,認出兩人後必會十分震驚。因為一個是雲初的至高統治者雲暝,一個是平熊侯武驍。兩人站在一起,如果是在雲初官場上,也意味著沒有認為人能抵擋。
今日沒有上朝,雲暝突然起興要拉著武驍出宮走一走。兩人也沒帶任何隨從,簡衣便服,相當於微服私訪。當數年前雲暝成為第一位躋身半聖的諸侯後,護衛於他而言更多隻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了。
武驍有瘸腿,普通行走不便,雲暝刻意保持速度與他一致。雖然大街上沒人認出兩人,武驍又像一個普通富家翁一樣,但雲暝氣度英武不凡,如今的雲都又臥虎藏龍,高手遍地走,因此左右行人也不輕易靠近兩人。
雲暝看著熱熱鬧鬧的街市,笑道:“你這麼久沒回來,不習慣吧。”
武驍道:“確實有一點,雲都變化太大了。”
雲暝道:“連我一直在雲都也有點陌生了,這和我們年少時那個雲都比變化確實太大了。明明都是一點一點日積月累變化的,卻好像一夜之間就陌生了。”
他指向不遠處那高聳的芥子樓道:“以前整個雲都屬光明殿的屋脊最高,坐在上麵可俯瞰整個王城。後來又聽說熊國的正大殿更高。而現在兩國合並,領土之內都要屬這座芥子樓最高了。”
武驍問道:“芥子樓是他提議的主意?”
武驍不明說是誰,但雲暝也知道。
他點了點頭,道:“當初由他牽頭提議,而我也想建這座樓。哪怕我躋身半聖,哪怕雲初吞並了熊國,我還是放心不下。放眼整個天下,比如直接和皇族比,雲初的底蘊還是太薄了。”
武驍感慨道:“不能否認修士影響力越來越小的大勢。但也不能否認,一人敵一國的現實存在。修士到達一定境界真是不可理喻。”
雲暝道:“走近去看一看吧。我知道你這些年對於修行一道已經逐漸看淡了,但這麼多年才回來一次就當見識一下吧。”
兩人走到芥子樓下,武驍現在仰頭也看不到頂了。他本身也是修行之人,可以說修為還不低,隻是放在這個群英輩出的江湖就有點普通不起眼了。而且武驍這麼多年還征戰南北,因此他眼界不低。
看到芥子樓,他不禁感歎道:“好一座城中城。”
雲暝道:“進去看一看?”
武驍搖了搖頭,道:“算了,你我進去多有不便。一座小天地能容納多少人?”
雲暝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若是戰場上敵方突然丟出一座小天地困人,那再勇猛的兵馬也頃刻間要覆滅。
雲暝道:“要以一座小天地困敵,相當於在我們所處的天地之外再創造一座天地。這就需要在空間之力上有極深的造詣,造詣越深,所創造的小天地越大,則可困之人越多。芥子樓中六十四座小天地可謂耗資極大方才構成,一般這種小天地受製於先天形成條件,無法隨意移動。而要將人困於其中,還需對方不會反抗躲避。”
“如今江湖上能如你所想瞬間困住大規模兵馬的小天地,已知的隻有前些天在雲都引起一場不小風波的金石老人的山河圖。他也算獨辟蹊蹺,但我猜想他的山河圖困人還是有很大破綻。金石於空間之力上造詣可以說登頂天下,除了山河圖外,他能以天地為媒介瞬間構造一座小天地將對手帶入其中。而他自己也必須身處其中維持。”
武驍點了點頭,道:“我年少修行,自知天賦不足。後來在赤野大澤見到先王親征,開始思慮,修行終究難以萬人敵,此後致力於研究兵法。但說實話,我還是羨慕你們這些修行之人,真正一人敵萬人,無可拘束。”
雲暝道:“要走到一個萬人敵的境界,何其艱難,江湖上也隻有寥寥數人。到達這個境界之後一般也不再願參與這些爭鬥。而且修為再高,隻要還沒有超出世事,丟入動輒幾十萬的大軍中終究要被淹沒。天下也沒這麼多高手去沙場填命。像元長雲,終究是個異類。”
頓了頓,他道:“芥子樓其實是為了對付那些真正的超然存在。”
武驍疑惑,道:“你這種?”
雲暝搖了搖頭,伸出一指,指向天。
武驍一驚,猜中後也不多問什麼。
雲暝道:“知道這個秘密的不足一手之數。”
武驍道:“告訴我是讓我放心嗎?”
雲暝突然笑問道:“登樓看看?”
武驍知道,雲暝所說的登樓是直接登上芥子樓的屋頂。
在數十年前,武驍尚未嶄露頭角,隻是一介小官的時候,雲暝也還隻是雲初國眾多世子中不起眼的一個。那時,武驍、雲暝,還有另外一人,常常偷偷爬上光明殿的屋脊喝酒賞月。天下大勢紛紛攘攘,都還與三個年輕人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