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2 / 3)

寒姬沒想到,這位宋側妃,不僅靜心沉氣,目光如炬,還牙尖嘴利。

她又輕言諷刺幾句,都被宗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最後隻得懨懨離去。

她告辭後,景燁和宗越道謝。

“殿下何必客氣?”宗越臉上又恢複平日裏的笑意,語調嘲諷說,“殿下當初找我,不就為此嗎?”

不方便的話,她說;不方便的事,她做。

有那麼一瞬,景燁反思,是不是自己做錯,對宗越太過苛刻,才會導致宗越如今的冷淡。

回過神,宗越已離開。

“殿下。”蒼瑤柔柔走上前,麵容如華綽帝姬般柔美,“我替您抱著吧。”

而白璿,則拉緊他的衣袖,抬頭傾慕望他。她習慣用仰慕的目光看他,也習慣在他遇責難時一言不發。就好像,她生來就是愛他以及受他保護的。

當初因她救他心生感動而萌發的愛意,隨著嬰兒的落地,似乎日漸消散。

有時候他都分不清,他是仍舊愛她,還是習慣假裝愛她。

她們……真是他想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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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璿院中逗留片刻,景燁就出了門。

桃枝早已在等他,見他出來,迎了上去,向他報告瑣事。

他沉住性子聽,桃枝又道:“天機所的星君們,都說愈發穩重,越來越有昶雅仙尊往日的風采。”

這話往日景燁愛聽,因為他心中最尊敬的人是他伯父。今日卻不知為何不是滋味。

“他們尊崇的不是我,而是我伯父的複刻品。”

昶雅仙尊道高魔重,品性尊雅,高風亮節。不僅戰場上身先士卒,私下更是處事光明磊落,待人誠心正意。甚至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願為整個仙域,犧牲自己鎮壓邪物。

這樣的伯父,景燁自認為做不到,也成為不了。他曾以接近伯父為驕傲,如果沒有聽宗越那段話的話。

“殿下是殿下,昶雅仙尊是昶雅仙尊,魔姬何必拿昶雅仙尊和殿下共論?難道殿下的長處都是遺傳昶雅仙尊,隻有壞處是他自己的嗎?”

宗越今日對寒姬說的話言猶在耳,景燁如何也忘卻不了。

這三百年來,年少的刻意放縱也好,如今的矜持穩重也罷,他似乎從未做過自己。

以前他是鹿伏鶴行潛伏的雛鳳,如今他是鴻鵠高飛一舉千裏的潛龍。

但除去昶雅仙尊親侄子的這個身份,他究竟是誰,他想成為什麼,想要什麼?

沒人知道,也沒人在意,就連他自己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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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越不喜出門,喜在偏殿謄抄書籍,偶爾有所悟便打坐修行。

她的寢居位於瑤海雲居東側,光線很好,向東有一水榭,自寢居沿伸出去,四麵環水,水中栽滿蓮葉菱角。宗越閑來無事時便喜歡倚著水榭闌幹,吹風觀景。

她生□□靜,不喜歡隨侍跟從,所以坐在水榭時基本一個人。

這日天才剛微微亮,微風吹過微瀾的水麵,吹碎上麵鋪陳的金光,倒映出朝霞的顏色。

正當宗越對著水麵垂眸沉思,身後卻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她回過頭,看到的卻是頭發垂散、披著外袍的景燁。宗越猜他大概是有急事想和自己商議,才一副剛醒的模樣跑來偏殿。沒想到景燁竟一句話也沒有,隻是陪她坐下來,不遠不近的,隔著一尺半距離。

宗越隻得先開口,慢慢地問:“殿下找我,是有要事嗎?”

“沒有,隻是想來看看你。”景燁對上宗越的目光,卻下意識避開,“我聽仙侍們說,你早上喜歡在這處吹風。”

宗越微微皺了下眉,心裏劃過不好的預感,冷淡道:“殿下如果沒有要事的話,我還有自己的事。”

他驀然抬起眼,和宗越目光相對,兩隻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宗越,像是在分辨宗越話的真假。

有那麼一瞬,宗越覺得自己在看一隻生氣的猴子。

不過她向來沉得住氣,輕描淡寫又坦然地和景燁視線交錯,語氣平靜地問:“有問題嗎?”

“沒問題,能有什麼問題?”景燁倏地站起來,“看來是我打攪你了。”

他想拔腿就走,卻又不知道為什麼站定在原處。

他低頭俯視著宗越,想宗越怎麼著也該跟他道歉。

宗越道:“殿下知道就好。”

景燁頭也不回地走了。

還真是三百來歲的小屁孩。

宗越又翻起書,有人氣衝衝地折返回來。

“你是故意氣我的是不是?”

宗越抬起眼,景燁臉色冰冷。他似乎從未這般狼狽過,又暴躁又急切。

“太川域的時候你也是,我說我不喜歡恭謹柔順的女人,你就天天自稱‘月姬’。”景燁低下身去拉宗越的手腕,強迫她看他,“我就這麼惹你厭惡?所以興淩域的時候,你連樣子都不裝,不去救我?你是真篤定我會死,還是希望我去死?”

宗越沉默了下,由著他扯著自己手腕,說道:“殿下,你失態了。”

宗越說:“你的心情我了解,你隻是太記恨我當時不去救的行為,所以你才會……”

“你了解個屁!”景燁第一次說髒話,打斷施法。

這個人隻會說惹他生氣的話。

宗越第一次在他麵前露出愕然的神色。

她原來也有情緒?景燁心中隱隱生出些許隱秘的不為人道的快感和愉悅。他捏著宗越手,直到在宗越皓白的手腕上留下微微的紅印,才緩緩地鬆開手。

“我失態了。”他道歉說,臉上卻沒有歉意。

宗越揉著微紅的手腕,眼眸低斂,像是不敢看他,什麼話也沒說。

對於聰明的人,有些事並不需要挑明。

景燁也知道自己剛才太過衝動,對宗越或許衝擊過大。

他後退半步,定定看宗越一眼,轉過身,這次是真的走了。

他一走,宗越臉上的愕然和觸動瞬間消失殆盡,化作無動於衷的木然。

青鳳:“主人。”

不管多少次,它都不習慣宗越的變臉。

宗越又拾起剛才掉落地的書籍,冷淡說:“我若是沒表示,他怕是一整日都要耗在我這偏殿。何必為他浪費我時間?”

她拍了拍書籍上的灰。

“他似乎開始喜歡你。”

“他那不是喜歡。”宗越沒什麼表情,“他隻是想以喜歡的名義讓我在意、甚至喜歡上他。從本質上說,他隻是受不了我不在意他。”

對於自小花團錦簇的仙尊親侄來說,這是難以忍受的。

“若我真喜歡他,”宗越勾了勾唇角,“他怕是厭棄得比誰都快。”

話雖如此,但畢竟是未釣上鉤的大魚,從這日起,送到宗越偏殿的物什又多起來。

仙尊邸的人都知道,宋林側妃又複寵了。

就在白璿為殿下誕下麟兒的三十日內。

第一個孩子又如何,帝王恩賜,不過如此。白璿抱緊懷中嬰孩,心隱隱作痛。

更何況,若是依誓約,這個孩子,還不是她的,而是宗越的。

比她更難接受的是華綽帝姬。

“燁兒又開始寵愛偏殿的那個女人?”華綽問弘毅道,“她有什麼好,值得燁兒偏愛?”

傲慢又無禮,冷漠且薄涼。

弘毅仙君沒說話,這三年裏,華綽帝姬每次提及宗越,他的話越來越少,大多時候隻是沉默。

這次卻開口,說道:“她也不是如你說的那般一無是處。”

華綽帝姬氣極,深吸口氣:“弘毅,你是在幫我還是幫她?”

弘毅仙君沉默了下,說道:“你隻是景燁的姑姑,何必去替他做主。”

他喜歡什麼樣人,偏愛誰,都是他自己的事。

華綽帝姬道:“我替他做主?我倒是想,但我做得了他的主嗎?哦,我想起來,以前是做得的,但現在為什麼不能呢?”

看弘毅仙君隻是坐那不說話,華綽帝姬冷笑道:“原來是因為我手中的大半權勢都被他從某人手中搶走了。”

弘毅仙君低著頭,坐在那,好半會才緩緩道:“華綽,你越來越不像你了。”

華綽帝姬側首斜睨他道:“你也越來越不像以前有鬥誌了,早知今日,我當初不會與你結為道侶。”

兩人不歡而散。

等出了雲湖小築,正巧碰到桃枝。

弘毅仙君叫停了她:“殿下最近可安好?”

桃枝行禮:“拖仙君的福,殿下一切安好。”

弘毅仙君又道:“那宋林側妃呢?”

桃枝不解,但依舊答道:“宋側妃安。殿下最近還送了娘娘下界晉來的鮫珠。”

弘毅仙君道:“明珠皎潔,最適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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