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用豐收女神的神力重鑄了一個“自己”,而昶雅仙尊的靈力則用來設局重傷魔尊重妄。
重妄死了,景燁也可以死了。
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聞翰。
她目光落到景燁身前的聞翰屍首身上,片刻後,她伸出手。隨著她靈力如蛛絲般的漫出,聞翰屍首上殘餘的魂魄如星光般順著靈力彙聚到她指尖。
“去轉世投胎吧。”她輕聲呢喃。
受她設下結界的影響,站在一旁修為低下的仙侍根本沒發現她的動作。
宗越凝視被自己靈氣送去轉世的聞翰殘魂。事實上,越是法力高深的修士越難轉世,聞翰更是在心魔誓言的約束下魂飛魄散,散落的魂魄再聚集也湊不足一魂一魄。
可也正如此,才讓宗越有能力送他殘餘的魂魄轉世重生。
也許十年後,也許百年後,這點殘魂就會孕育出新的完整的魂魄,重新從母親的子宮內孕育而出。
但那人算是聞翰,還算是新的人,誰都不確定。
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位在仙君授勳儀式上圖窮匕見的魔族,或許千萬年後,還有人津津樂道提起。
我所求,不過於史冊上受人銘記。宗越忽然想起聞翰說這句話時的堅毅麵容。
所謂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為莫須有後人的銘記,拋棄高官和性命,合適嗎?
宗越沉思片刻後,解嘲哂笑了下,笑自己當局者迷。
她所做的,和聞翰又有何區別?
聞翰所求,青史留名,所以不惜付出性命。
而她所求,神王滅世,為此不惜付出一切。
她和聞翰,其實是一類人。
聞翰所求已經實現,而她所求,還在半路。
不過應該快了,畢竟創世女神的神格已經落入她手中。
接下來,就是搶奪女神法力,殺回神界。
宗越眸光沉了沉,看向被她半扶的景燁。
“殿下,您沒事吧?”她略低下頭,關切地問。
景燁抬起頭,仙官正在替他治傷。他目光木然而空洞,卻在宗越控製下,聲若遊絲道:“去請……去請姑姑過來。”
宗越對站在身側的仙侍命令道:“還不去請華綽帝姬。”
華綽帝姬匆匆趕來,看到的就是景燁這副半死不活模樣。
她頓時淚光漣漣,輕拂景燁下頜說:“我的侄兒,誰把你傷成這樣?”
宗越冷眼旁觀,隻覺可笑。她不信華綽帝姬來這一路,一絲消息都沒從傳話的仙侍口中打探到。
此時的傷心欲絕,也不知道有幾分真情。
景燁早就屏退四周,隻有幾個心腹站在一旁。聽到華綽帝姬的聲音,他微睜緊闔的雙眼,說道:“姑姑,我要死了。”
華綽帝姬啜泣,讓他不要胡說。
景燁:“我死之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們玄鳳一族的榮耀。”
華綽帝姬欲言又止,默了默,說道:“有大哥在,他們不敢造次。”
景燁卻說:“若是伯父已經不在人世了呢?”
華綽帝姬目露驚駭。
景燁低咳幾聲,道:“三年前,伯父為救世犧牲自己,臨行前,他告訴我,他死後,可保三百年魂魄不散,旁人無所覺。原本,三百年時間足以我成長起。但現在,我……”
他也要死了,還在死前用了伯父的令牌,伯父仙逝的消息,瞞不住了。
景燁抓住華綽帝姬的手腕說:“以伯父的威望,旁人我不擔心,唯獨永淵仙君一家。”
華綽帝姬低頭問他該如何是好。
景燁說:“你假借我的名義,去迎娶凝天,趁滄瀾域不備,派兵攻打,收複滄瀾。隻要永淵仙君和扈問天不在,這世上無人能威脅我玄鳳一族的仙尊之位。”
華綽帝姬猶豫不決,在景燁一聲勝一聲的急促咳嗽中,含淚同意。
“我回去就和你姑父商議此事,你不要急,好好養病。”
她走後,宗越麵色冷淡地吩咐侍奉的仙侍下去。
原本躺在病床上急聲咳嗽的人聲音也消了下去。
桃芷從旁屋走出來,行禮:“娘娘。”
宗越麵色冷淡:“瑞霜那邊,你聯係過了嗎?”
“是。”桃芷恭謹道。
宗越朝躺床上的景燁遞去一眼,說道:“景燁這邊,就由你照顧。他神魂已滅,維係身軀不死即可。我留他,還有用。”
“是。”桃芷答道。
宗越走後,桃芷取出濕布替景燁擦拭臉頰。
她凝視這位將她帶出太川域殿下英俊的臉,喃喃自語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殿下你一定會理解我的,對不對?”
她沒有背叛過景燁,她隻是在他活著時就向宗越示好,而在他死後順勢投誠宗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