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轉身離去,曹綿娘看著阿竹久久無言,終是開口問道:“你要同你父親說句話麼?”
阿竹垂下頭,緩緩搖頭。對於這個從天上掉下來的父親,她不知該說些什麼。“也好,你先去小館你吃飯吧,辛苦一天,我同他說幾句話就來。”
阿竹點頭:“好,我一會兒把晚飯送過來。”
曹綿娘點點頭,轉身進門,輕輕關上大門。
李坤正在屋裏探頭張望,見綿娘子回來,這才鬆了一口氣。曹綿娘坐在李坤對麵,卻不敢抬頭看他,隻垂眸瞧著桌麵。
“綿娘子,阿竹去年就來了趙北村,你卻一直沒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我派了很多人去茶香鎮附近尋你,卻沒有任何線索。可我始終不願相信你……我堅信你一定還活著,我們一定能團聚,如今,菩薩顯靈了呀!”
“我落水後被人所救,是個無父無母的小商販,隻有一個患病的祖母。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我答應照顧他祖母,也就耽擱到現在。”
“這些年你過的可好?”李坤顫聲問道。
曹綿娘不禁歎氣:“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好好,以前的事情咱們就不多說了,隻說如今吧。祖母以死相逼,讓我娶了一個縣令的女兒。如今她早已故去,我是個鰥夫。多年來,我不敢想我們還能再續前緣。隻是一直不曾續弦,因為我心中沒有旁人,唯有你一人啊!你的事情我也都知曉了,當年嫁與旁人非你所願,皆是無力抗拒而已。如今,你已和離,我們剛好可以……”
曹綿娘麵色一變,起身打斷他:“你若要說這個,就莫要講了。女兒都嫁人了,我還有一個兒子,怎麼可能再續前緣?豈不給兒女丟人?”
李坤緊張地跟著站了起來:“好,好,你說不提就不提。我……我隻是,隻是問問罷了。你莫惱,莫惱。來,喝水。”
李坤提起茶壺給曹綿娘續水,期盼她重新坐下。曹綿娘卻沒有落座,側對著他說道:“阿竹如今日子過得很好,眾人也不知道你是他爹。若是公之於眾了,隻怕會給她帶來麻煩。而且這些年你都不在她身邊,她一時難以接受也是正常。還望你能諒解!”
“我懂,你放心,隻要她歡喜,讓我怎麼做都可以的。隻是,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我想重建虛穀書院,請沛然兄來做山長。當年恩師因為我們的事一病不起,虛穀書院沒落。如今真相大白,我們也都是受害之人。沛然兄的才華,躬耕隴畝實在是太可惜了。”
曹綿娘垂眸沉思片刻,想想當年父親的恨鐵不成鋼,哥哥的意難平,開口道:“這件事,你同哥哥商量吧,不是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決定的。”
“好,隻要你不反對,我自有把握能說通沛然兄。還有,我這腿疾一犯,隻怕三五日好不了。你讓姑爺在客棧給我安排個房間,哦,還有青墨和葛大夫的,我隻能暫且住在這裏了。”
曹綿娘點頭:“我來了數日,已然聽說你是個好官,百姓愛戴。就留下養傷吧,我不會趕你走的。”
“好,好!”李坤觀察著曹綿娘臉色,揣度著分寸,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既然她同意自己留下,自然有機會再見她。
曹綿娘見他扶著桌子的模樣,於心不忍,卻又不能扶他去客棧,就說道:“你且坐著,我去叫姑爺來扶你。”
“好,我都聽你的。”李坤見好就收,老老實實坐下。
房門打開,阿竹正提著食盒上台階。“阿娘,我把飯菜送來了,您要去哪?”
“去叫姑爺把……李大人,扶去客棧休息,你把飯菜送到客房吧,我去你舅舅家用晚飯。”曹綿娘柔聲道。
李坤著急地再次站起來,探頭望著兩個最重要的女人說道:“要不你們都進來,咱們一家三口吃頓團圓飯吧。”
曹綿娘頓時滿臉通紅,快步離去。阿竹瞧瞧母親飛也一般逃走的背影,拎著食盒去門外喊邊野進來。
李坤被姑爺攙扶著下了台階,走出門口忽然瞧見他的馬車,頓時靈機一動:“邊野,我要去你曹舅舅家,與他協商重建書院的事情。你用馬車送我去吧,阿竹,你把食盒放車上,我們帶去你舅舅家吃。”
阿竹看一眼毫不見外的親爹,輕輕“哦”了一聲,乖乖地把食盒放在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