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綿娘抿抿唇,無奈答應:“您請放心去吧,我們會照顧好大人的。”
李坤暗笑,與葛大夫對視一眼,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腿。
葛大夫會意,連忙請曹綿娘轉身,青墨極為有眼色地拉著邊野出門,把門關上。“你去忙吧,最好去麥田裏,不好找到你。阿竹的事情你放心,大人就這一個女兒,是真心疼愛。”
邊野已然瞧出門道,連連點頭稱是,快步離開。
葛大夫掀開蓋住李坤雙腿的薄被,曹綿娘本不好意思去瞧。卻見他沒有蓋被子的上半身衣著整齊,料想褲子也是穿好了的,這才轉眼看了過去。
“李大人這腿呀,是十幾年前被冷水長時間浸泡所致,若早幾年遇上我,也有可能根治,可惜時間太久了,已經落下了病根,無法完全去除了。如今每逢勞累或陰雨天都會犯病,寒氣瘀滯,經絡不通,除了服藥還得疏通按摩經絡,我來教你。”
曹綿娘十分窘迫,雙頰通紅,轉頭尋找邊野。“葛大夫,我每日有很多活計要忙,而且對經絡不甚熟悉,不如叫姑爺來學吧。”
李坤眼簾一垂,眸中熱切的目光消散了。
葛大夫瞧瞧二人神情,不禁笑道:“你家姑爺五大三粗的,就他那雙大手,讓他掄個大錘打鐵還差不多,讓他給大人按摩經絡,根本控製不住力道。非但不能好轉,隻怕還要加重呢。”
“那青墨呢,青墨肯定行。”曹綿娘終於想起了最合適的人選。
是啊,青墨自然行了。葛大夫早就把按摩的手法教給了青墨,如今他已十分純熟,可那不是大人想要的人呀。
“夫人,青墨管家要隨我回幽州取藥。況且大人病倒在這裏,衙門中還有很多公文要處理,雖然府中侍衛眾多,但是能信得過的又有幾人?很多事情都得青墨管家出麵。夫人呀,您莫要羞赧。醫者,不分男女,皆是為著病人身體考量。大人最近巡查麥收十分勞累,這都是為了咱們老百姓呀,我們又怎能不為大人著想呢?”
曹綿娘無奈地歎了口氣:“那好吧,你示範一遍,我跟著學學,隻是我笨手笨腳的,未必能學會。”
葛大夫笑嗬嗬地給她示範了一遍,曹綿娘顫著手想試試。一寸一寸靠近他腿的時候,卻又突然抽回了手。“我……我不行,這樣吧,我去把大哥叫來,讓他來跟你學。”
情急之下,李坤一把抓住曹綿娘的胳膊。“你別走……我……我是說,葛大夫馬上要離開這裏去幽州了,你現在叫大哥來,他也沒工夫學了,你就試試吧,沒有那麼難。”
李坤給葛大夫遞了個眼神,讓他趕快離開。仙風道骨的老神醫用手捋著白胡子,笑嗬嗬地出了門。
房門關上,屋裏隻剩下兩個人了。突然安靜下來,曹綿娘的眼神看過來,與李坤一碰便飛快地轉開。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李坤認真觀察著曹綿娘的臉色,感覺她有點生氣了,便用委屈的聲音說道:“是我沒用,還沒到老態龍鍾的年紀,腿先廢了。你看不起我,也沒有錯,我本就是個沒用的人。這麼多年都沒能找到你,不管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又有什麼價值呢?”
“你……你別這麼說,我怎麼會看不起你呢?隻是……我們現在都已是這般年紀,自然應該避嫌的呀!”
“好,那就聽你的,避嫌。你走吧,我身體一直不好,也不知還能活多久,等我死了,你也就不必刻意的避嫌了。”
曹綿娘一聽這話便紅了眼圈:“你胡說什麼呀?不許再說那些不吉利的字眼,阿竹從小就沒有親生父親護佑,如今還指望你多護她幾年呢,你怎能扔下她不管?”
李坤鼻子一酸,哽咽道:“我就這一個孩子,還失散多年,我也不舍得扔下她呀!可是我身體就這麼不好,不知哪天老天爺就把我收走了,我能有什麼辦法呢?”
曹綿娘心中酸澀的很,緩緩坐在床邊,伸手按在了他的腿上。“你別說了,不就是疏通經絡按摩嗎?前兩年我照顧恩人老太太的時候,時常做這些事,定要讓你過幾日就能下地走路的。”
輕柔的手指按在腿上,腿上沒有太大感覺,心裏卻是麻酥酥的。李坤使勁抿著唇,卻還是忍不住唇角翹起。
期盼了多少年的一幕,此刻終究出現在眼前了。不過這還遠遠不夠,他想要的還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