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戴麵具的女人(2 / 3)

她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存在,慢慢地睜開眼有些驚訝地看著我。

在和她目光相接的一刻,我驚奇的發覺原來她的眼神也可以這麼清澈,也可以這麼明亮。她的哀傷的眼神讓我了解了她,她是一個受傷的女人,她很脆弱,她很無助。

她嘴角動了動,但是沒有說話。

我說:“在這個城市裏,我們都很孤獨。”

她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淚水滑落臉龐,很晶瑩,是不經雕鑿的晶瑩。

我說:“我知道你的心很孤單,很無助。”

她仍然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流淚,就連輕輕的抽泣聲也不曾發出。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掏出了紙巾幫她將眼角的淚輕輕地拭去。

她沒有躲閃,一動不動地任我將她臉上的淚拭去。

我說:“忘記那些傷和痛吧,一切都會過去的。”

她依然沉默著。

我不知所措起來,惶然的坐在椅子上

。終於我受不了那種可怕的沉默帶給我的鬱悶和壓力,飛快地逃離了那裏。

第二天下班後我又去看了她。

她已經靠著床背坐了起來,我走進的時候她正在專心地削著手上的蘋果。我認出了那隻蘋果是昨天我給她買的。

她對我笑笑,又低下頭細細地削手上的蘋果,沒有出聲。

她的纖細潔白的手指很靈活,握著水果刀很熟練地削著手中的蘋果。水果皮被連成了一個又長又細的條,最後掉到了被子上。

她把蘋果遞給了我,笑了笑。

我接了過來,說了聲謝謝。

她說:“應該是我謝謝你,你的蘋果很好吃。”

我說:“你覺得好點了嗎?”

她有些傷感的說:“我想我的傷終會好的,隻是早晚而已。”

我說:“是的,一切都會過去的,包括傷和痛。”

她的眼光很真誠:“你的故事我聽春香說了,我能了解。”

我笑了笑:“你卸了妝的樣子真美!”

她說:“是嗎?”

我點了點頭:“這個世界裏,每個人都是戴著一副麵具生活,我猜你的濃妝也有相同的意義吧?”

她輕輕地一笑:“你怎麼知道?”

我說:“因為我看到了你真實的美,因為我們都曾經有過深深的痛,因為我們都和這個社會格格不入,因為我們都很孤獨,都很無助。”

她深深地看了看我,又開始低下頭細細地削手中的蘋果,沒有再說話。

我說:“我覺得你不適合呆在這個城市,這隻是個隻剩下繁華的空殼,我和你一樣都不喜歡這裏。”

她的手猛的顫抖了一下,差點將手中的蘋果弄掉。

我說:“幹嗎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呢?為什麼要把自己的真實麵目遮掩起來呢?你要知道你原來的麵目是很美的。”

她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我裝不來別人的世故和圓滑。”

我說:“那你的理想是什麼?”

她遲疑了一下,從枕下拿出了一本日記遞給了我。

上麵全是她寫的小詩,雖然文筆不是太精致,但卻真摯感人。

我說:“真的不錯,你為什麼不向這方麵發展呢?”

她有些自嘲的搖搖頭:“我總要吃飯的吧。”

我說:“別騙自己了,其實你是怕你的詩沒人看吧。”

她呆了呆,不出聲。

我說:“其實我也曾很苦惱,總覺得自己很孤單,很無助,總覺得自己的心事沒有人能夠真實理解。但多年的漂泊告訴我,並不隻有我經曆了傷與痛,並不隻有我才會感到孤獨、無助和迷茫。你的詩會有人看的,會有人理解你的,我想我就是其中的一個。”

她的眼神很亮,癡癡的看了看我,低下頭:“我很累。”

我說:“你休息吧,我想你多休息休息就不會累了。”

她苦笑了笑:“但願吧。”

我說:“那我走了,明天我再來看你。”

她沒有出聲,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在我轉身的瞬間,我聽見她說:“真的謝謝你,你的蘋果很甜。”

我笑了笑,走了出去。

燕似乎深深地吸引住了我,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因為我們都受過傷,我們都很無助,我們都很孤獨,我們都不喜歡這個空虛的隻剩下繁華的世界。

在陌生的城市裏,有兩顆孤獨的心靠的很近,不談愛情,是兩個同樣感性的人之間的惺惺相惜。

我和燕的交往讓春香產生了誤會,但她沒有說出來,仍是默默地陪在我的身邊。她永遠不能夠理解我和燕之間的關懷並不是因為愛情,她猜不透我,她很迷惑,也很無助。她也和我一樣在迷惑著,為什麼沒有理解的前提,我們倆還可以相安無事地呆在同一間小屋裏。

終於,春香明白了,我和她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注定我和她之間的愛情是不會有結果的,雖然我們都在愛著對方。我想我們之間多的隻是兄妹之情,愛情的成分卻少的可憐。我們在有心事的時候,隻會緊緊地擁在一起,不會說話。我們不會吵架,不會鬧別扭。我們都很用心地關心著對方,也許隻在生活上而已。我的心還是孤獨的,我無法向春香訴說。燕的出現讓我很興奮,讓我感覺到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我還不隻是孤單一個人。

春香走了,悄悄的走了,沒有留下任何聯係。她是真心愛我的,為了我她竟然甘心退出,寧願自己承受所有的傷和痛。她不後悔,一切隻是為了我能快樂。

她臨走前將房間仔細的打掃了一遍,把我的衣服洗的幹幹淨淨整齊地疊放在我床頭,她燒了我最喜歡吃的飯菜,把它們擺在桌上,上麵還有她留下的字條。

眼前的景象並沒有讓我吃驚,春香的無微不至的愛已經讓我覺得習以為常了。心中的感覺很模糊,有一點失落,有一些傷感,但是很淡,淡的像我和春香的素心菠菜似的愛情。

春香的眼淚直到踏上火車也沒有幹過,她一定是很傷心,她一定很擔心我,怕我離開她不知怎麼樣照顧自己,畢竟這麼長時間來,我已被她寵壞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或許是回到她的老家了吧,也許家的溫暖能讓她的傷和痛變的淡些吧。

我隻記得那天是在我去看燕的第七天。又是七天,我忽然記起了秀。原來愛與痛都喜歡選擇在這個圓滿的日子降臨在自己身邊,也許這樣才可以吸引我的目光,才可以讓我輕易地記起她們。

細細地吃完了春香給我做的最後一頓飯,味道很淡,幾乎沒有放什麼作料,不過我還是吃的津津有味。這樣也好。我將最後一根菠菜夾在自己碗裏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