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2 / 3)

非常清脆清越的一聲響,那是玻璃窗被敲碎的聲音。然後玻璃窗的碎片與花瓶碎片一起落到樓下,引發更大的動靜。

我的頭頂上終於有了響動。我聽到開窗的聲音。象天籟!我用盡全身的餘力大叫:“莊……救命!”

莊的聲音,帶著睡意:“淺予?”然後,在瞬間轉為清醒:“淺予你怎麼了?你在哪裏?”

“家裏……煤氣泄露……”我越來越感覺喘不過氣。嗬死神正在我上方慢慢張開它的羽翼。我的意識開始渙散,憑著最後的本能,我死死的攀住窗框,不要離開這煤氣濃度最低的所在。

莊在我頭頂焦急的喊著什麼,我已經聽不清。我隻是憑著求生的本能,斷斷續續的描述我的處境:“我在睡房……客廳出不去了……我的頭好暈……”

“大門關上了的……莊,快報警……”

生的氣息,已經離我越來越遠。我感覺身子輕飄飄的飄起。

可是,我怎麼能死?

說不出對人世有什麼留戀。可是就這樣死去,我怎麼能甘心?

心裏在迷迷糊糊的想,莊已經報警了吧?警察會來撞開鐵門救我吧?或者搭起救生梯讓我自窗口逃生?我能撐到那個時候吧?

噫,有什麼響動,傳自頭頂上方?我極緩慢極緩慢的把頭向上仰起。

“淺予,趴下身。”有個聲音命令我。我的意識已不太清醒,恍惚的順著牆壁坐下去。

突然間一個黑影從窗外的上方出現。我用力眨一眨眼,才依稀分辨出那是莊亦諧。

一切發生得那樣突然,我剛看清他是手裏拉著一條繩子用以借力,就見他猛力一蕩,整個人連同窗戶上殘餘的玻璃碎片,一起飛入我的睡房裏。我躲避不及,額頭上讓一塊碎玻璃擦傷,一痛之後額頭上熱熱的,多半是流血了。

莊跌進房裏,在地上打個滾,馬上撲來我身邊。“淺予你沒事吧?”他焦灼的喚我,一把將我抱起。

我尚存一點清明神智,低聲說:“我……還好……”

莊抱起我,向大門口衝去。在他懷裏,我隻覺身子軟軟的,手腳沒半點力氣。肺部的空氣象已經燃盡,每一下呼吸,都是那樣困難。這樣難受,我居然仍是覺在他的懷抱那樣寬厚有力,令我略感安慰。

他抱著我,跌跌撞撞向大門衝去。我不知道他是否有屏住呼息。心跳得好快,在黑暗之中,我突然聽到他的心跳聲,也那樣急促,與我的心跳聲融在一起。

仿佛是地獄通往人間的道路,睡房到大門原本那樣短的一段距離,現在顯得那樣遙遠,怎麼走也走不過去。也許隻得數十秒,也許已過了整個世紀,終於,莊抱著我,衝到了大門前。他伸手去開門鎖。生死就此一線之隔。

真奇怪,我記得我今晚並無反鎖大門,因為太過疲倦,我是由得莊替我帶上門便自行去睡了。可是這時,房門竟然反鎖,我看到莊一圈圈轉動門鎖把手,心裏焦急萬分,腦子裏開始出現重重幻影。

哢嗒一聲,大門終於開了。莊抱著我衝出門去。衝不兩步,他的腳也軟了,一下子坐倒在地,我與他化作滾地葫蘆兩隻。

腦子越來越暈,神智在離我遠去。我仍是感覺安慰,畢竟莊救出了我,我不會靜悄悄被悶死在屋裏。

鬆了一口氣,我暈了過去。

醒過來時,滿眼的白。空氣裏飄著消毒藥水的氣味。我輕輕歎了一口氣。最近我與醫院打交道的次數未免太過頻密。

手上還插著針頭,不知是什麼藥水正一滴一滴緩緩滴進我的靜脈裏。

我回想起了昏迷前的情形,心裏不自禁的一凜。這上下我也禁不住生出了懷疑之心。就算我流年不利,可是最近發生在我身上的意外,也太多了些。

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與莊亦諧討論這樁最新的意外。他現在是我信之不疑的同盟軍。可是我張眼四望,沒有發現他的身影。

突然覺得心慌得不得了。莊……按我對他的了解,他如果沒事,是一定會堅持陪在我身邊的。可是此刻,為什麼不見他?難道……他別是……我不敢想下去。

門響了。我急切的轉頭望過去。

不是莊,是護士小姐。我失望,一顆心空落落的,居然感覺有點揪心。

護士小姐來替我量血壓,我趕著問她莊在哪裏。護士小姐說,他比我情況略好,但也正在輸液。她答應我莊一輸完液便讓他來看我,我才鬆出一口氣。

隔一會兒,門口響起輕輕的敲門聲。我揚聲說:“請進。”

轉過頭,是陳警官與鄭警官兩個人。

我訝異:“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醫院裏?”

鄭警官回答我:“是莊亦諧向我們報的警。喂,小方,你最近的意外是不是太多了些?”

這話正說中我的心聲。我連聲說:“是啊是啊……我懷疑這次的意外並不單純。”

陳警官嚴肅的說:“莊亦諧也這麼說。”停一停,他問我:“有什麼證據支持你這樣認為?”

我困惑的說:“證據?我被熏得半死不活的哪裏會有證據?我隻是覺得,我再倒黴,也不至於這樣接二連三出意外吧?”

鄭警官說:“那麼你是懷疑有人潛入室內打開煤氣開關謀殺你?”

我打了個冷噤,同時肯定的說:“是的”

陳警官同我說:“可是我們去查探了現場,門窗完好,沒有被撬過的痕跡。那麼假定你或莊亦諧的懷疑成立的話,那謀害你的人是如何進入室內的呢?有哪些人擁有你房門的鑰匙可以自由出入的?”

我怔了怔。“除了我有鑰匙,再有就是顧盼那裏有一套房門鑰匙了。顧盼,就是那個……”

“我知道,你的同母異父妹妹嘛,有你的房產繼承權,有動機謀殺你的第一順位嫌疑人。”鄭警官截斷我的話。跟著他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那麼小的小姑娘……我實在不信她有這樣的膽略與心機謀殺她的異父姐姐。”

我也不相信。顧盼再討厭,她也不過是個小女生。所以我沒有作聲。

陳警官又問了我一些問題。例如睡覺前有否關好門窗之類。跟著他說:“我們會去找另一套鑰匙的所有人了解一下詳情。”與鄭警官起身告辭。

他們剛走不久,又有不速之客撲了進來:“淺淺!”

我的心一顫。舒展……他怎麼會來這裏?

舒展撲到我的床邊。“淺淺,你沒事吧?”他臉色潮紅,額頭滿是亮晶晶的汗水。站在我床邊,他先是目光灼灼的端詳著我,跟著籲出一口氣,虛脫般的在床頭椅子上坐倒。“還好你沒事……淺淺,嚇死我了,你不知道我聽到你出事時,心裏有多著急。”

這個我是相信的,他臉上的擔憂害怕神色不是作偽。我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出事?”

舒展用手背擦一把額頭的汗。他答我:“我……唉,我昨天太不冷靜,回到家裏一夜沒睡,今天早上,又打算來找你平心靜氣的談一談,打你手機沒人接,走到你樓下,看到居然停著警車……”

他望著我,眼神裏又是欣慰,又是憐惜,仿佛在看著失而複得的珍寶。我掉開視線,不敢與他這滾燙的眼神對視,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