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1 / 3)

黃律師一待我接通電話便連珠炮般說:“今天天氣這樣壞,沒法替盼盼搬家。天氣一好轉我便找人來搬,你轉告莊亦諧。”

我靜靜的對著手機說:“除了搬家這件事,你還有什麼要與我交待的?”

黃律師答我:“沒有。就這樣吧。”鬆一口氣的樣子。

我衝動起來,對住話筒喝:“慢著,我還有事問你。”

黃律師在電話那頭噎了一下。她說:“哦……那是什麼事?”有點戒懼。

我直截了當問她:“何以你對我這樣厚愛,還替我購買巨額人身保險?”

隔著電話,我也聽到黃律師清晰的抽氣聲。

她許久沒有作聲。我握住手機,一直等她的答複。握得很用力,手機都幾乎灼燙起來,而手心裏粘粘的,那是汗水。

終於黃律師打個哈哈說:“真荒謬,淺予,誰向你說的?”

我說:“本市保險業中為之轟動的巨額大單呢,你說,能瞞得了我多久?”

黃律師幹笑兩聲:“你親眼看到保單了?淺予,你別聽風就是雨,小心上了別人的當。有的人哪,表麵上對你千好萬好,事實上不過是為著騙到你的人。男人啊,沒一個可信的,在追求女人的時候的表現尤其作不得真。別以為男人在追你時追得那麼辛苦便好算愛你。”

這番話挑撥的意圖十分明顯。我倒不知道黃律師一向對男性的評價這麼低。

我說:“告訴我這事的人是陳警官。你能幫我分析一下他騙我的動機麼?”

黃律師在電話那頭大驚:“警官?他們調查這張保單?”

她氣急敗壞的說:“淺予,你跟警官說了些什麼?啊,他們懷疑我,是不是?其實與我有什麼關係,我隻是為葉恬轉移了部分資產,然後按她的意思替你辦了保險。這也對你沒惡意,是吧?難道你母親還會得害你?人說虎毒不食子,何況是你媽這樣一個善良慈心的女人呢。就算她偏心另一個女兒,那也無非是替盼盼留條後路的意思……你得去跟警方說,注意力不要再放在這上頭了,查下去,大家都沒好結局。淺予,你是明白人,你知道,就算你討厭黃伯母,黃伯母犯的也就是非法替人轉移資產的控罪,頂多關個幾年。可是扯出你媽媽來,她首先就是詐死潛逃,再加上非法轉移資產,現在又弄出試圖謀害你的罪名……這叫她情何以堪?而且她分明沒有害你的意思,隻怪她心思太細為你們兩姐妹以後的情形設想得太周到,才生出了這許多誤會來…………”

我不作聲,黃律師便一徑滔滔不絕下去。“千怪萬怪,都怪她嫁錯了顧攜憑這人!”說到這裏她聲音突然高亢起來:“不是顧家那幫人弄垮了公司,她哪裏需要托孤給你。我早跟她說過顧家那幫人靠不住,一個個都是想來占便宜撈一票油水而已。偏她說要顧住顧攜憑的麵子……都是顧攜憑連累了她,她現在還要跟他同進退,真是……唉!”

我知道黃律師一向對顧家人不以為然,可沒想到她竟有這樣大怨氣。不過也許是她猜著我的心思故意誇大對顧家人的惡感,以求在接下來的談話軟化我的立場,以求與我達成諒解之類。她是律師,說服人的口才一向了得。

跟著她對我動之以情:“以葉恬的性子,你說她要被警方抓起來……她會覺得這樣丟人慘過死……本來她就懷有輕生的意思,虧我再三阻攔……你也不希望你媽媽是這樣的結局吧?還有盼盼,你不想她上新聞頭條吧?況且這事實實在在是對你沒什麼惡意的,隻是防著你有個萬一……盼盼不至於……”

她口若懸河滔滔不絕,我木然機械的捧著手機聆聽。

一顆心愈發冰冷。我不是沉不住氣,我不是想要打草驚蛇……我隻是……我隻是想要證實,心裏隱隱猜疑著害怕著的一個事實:

主持這件事的人,是我的母親。

有誰聽過,當母親的為了讓小女兒獲得巨額財產,竟要設局謀害自己的大女兒?

或者,連母親也是棋子?顧攜憑?!這個黑色的名字一下子跳進我的腦海裏。

“淺予,淺予,你在聽麼?”黃律師陳了半天情沒能得到回應,在電話那頭喚著我。

我漫應:“嗯,在聽。”

“那麼你可會去向警方說明,保單是由你授權我代買的,保費來源於……你父親的遺產,這個時候可以供你動用,指定要作為你人身保險之用?”黃律師要求。

居然要由我這名受害人去證明害人者並無害人之心。我凜了一凜,收懾心神。

我問她:“那麼我最近的意外又如何解釋?”

“那就是意外!”黃律師斬釘截鐵的說,“葉恬怎麼可能謀害她自己的女兒?這些天她就住在我替她安排的郊區公寓裏,足不出戶也不與外界聯係,她絕沒有害你的時間與人手!我可以保證!再說,如果你母親要謀殺你,保險公司是不予理賠的。你說,那她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黃律師這番話簡直說得擲地有聲。我又讓她說得猶疑起來,問:“真的?”

黃律師以退為進。“淺予,你居然懷疑你自己的母親!”她責備我,“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你母親是個多麼重感情的人!”

重感情。誰不重感情。這個世上,就是再惡行累累的人也會有他特別牽掛的人吧?人隻對自己在乎的一部分人重感情,對其餘人等則不。我相信我母親是重感情的,排在她感情首位的當是顧攜憑,其後是他與她的女兒。

我,我在她心目中算是什麼?

我說:“就算她沒有安排人害我,那麼顧攜憑呢?”

黃律師說:“那我就不知道了。顧攜憑自去尋找東山再起的機會,他不在本市,沒與你的母親在一起。”

我又再問:“真的?”

黃律師肯定的答我:“真的,我不會收留他,我隻認我與葉恬的交情。”

我讓黃律師的信息弄得有點糊塗,本來我還以為是顧攜憑在後麵主持這件事。可是聽黃律師說起來,顧攜憑並未與我的母親在一起。

我說:“我想當麵向她問清楚,再作決定。”

我隻想問我是否是她親生的。如果說以前我心裏還對她有那麼一絲絲一點點幻想的話,我現在隻希望她親口證實,我並非她的親生女兒。也許隻有這個答案,一切才有合理解釋。

黃律師不答應。她說:“若是警方由跟你而找到了她的蹤跡怎麼辦?你知道麼,現在商業調查科查出顧氏還有行賄、私下招投標、非法竊取商業機秘等等商業罪行。你媽堅持不肯與顧氏劃清關係,這樣她如果被警方抓到,三年五年的刑期是少不了的。”

我淡然的說:“那是她自己的選擇,似乎與我見不見她沒有必然關係,是吧?”

跟著我說:“自她替我下了這張巨額保單後,我數次差點沒命。你說,我該不該問問清楚?”

黃律師沉吟。

我發狠:“她不肯當麵跟我說個清楚,我便把我所知的一切告訴警方。包括她並沒有死,還有你們騙我身份證,等等所有事情!”

黃律師軟了下來。“那麼你來的時候,要注意不要讓人跟上了。”

我沒回答她,她又說:“你隻準一個人去見她。”

我冷笑:“一個人?又不能讓人知道我行蹤?那麼豈不是很方便把我殺死以後拋屍?黃律師,我還愛惜我這條小命,你這樣的要求,真是叫我不得不疑懼。”

黃律師在電話那頭歎氣:“你對自己的母親,也相疑到這個份上了?好罷,”她妥協,“你就與莊亦諧一起去見她好了。你不肯一個人去,要帶的人就是他,對吧?”她報了一個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