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3 / 3)

我諷刺的問:“我該叫你亦諧,還是小虎哥?”

莊的臉色變了。

我瞪著他。瞪得很用力,也許有變成鬥雞眼的可能。心情很複雜,我希望莊解釋,可是我又知道他解釋肯定會令我更生氣。我也希望莊否認,可是他若否認,我會不會看不起他?

此刻的心情真是奇怪至極。

莊卻沒有說話。慢慢的,他垂下頭去。跟著,象用了好大的力氣,他重又抬起頭來,可是臉上倒是一派輕鬆神情——也許,是太輕鬆了:“你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我恨恨的看著他,不作聲。他於是自說自話的幹笑:“是不是我媽告訴你的?難怪你拿著話筒……她一向愛這個時間打過來……”

我倒是想眼放飛刀殺死他。他這是什麼態度?以為這樣輕鬆兩句話便可以粉飾太平?

他卻選擇無視我的表情,拍拍我的頭:“好啦好啦,我去換衣服。有急事,等我回來再慢慢同你解釋?”

我爆發了:“不,你先說清楚你為什麼騙我?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是小虎哥?還特別改了名字!”

他皺一皺眉:“這個……說來話長。淺淺我真的有急事……”他去衣櫥拿衣服,我跟著趕過去:“少廢話,說,為什麼騙人!”

也許我心裏還潛存著一線指望,如果莊可以給得出合理解釋……

莊卻很沒誠意的推搪:“我就怕你知道我是你小虎哥,又刁蠻起來不肯理我。”他輕巧的自我身邊閃過,關上衛生間的門開始更衣。

他若告訴我他是小虎哥,我親近他還來不及,怎麼會不理他?這簡直是欲加之罪!

連他的名字,也由莊哲之改了莊亦諧。這不是故意要騙我是什麼?莊亦諧莊亦諧,他諧的是什麼?是為我的遲鈍而偷笑吧!

我追過去踢門:“莊亦諧你給我說清楚。”

他開門,衣冠楚楚的站在我麵前:“淺淺乖,我真的趕時間,回來再同你細細說明。”

也許他真是有急事。我從沒看他這樣心不在焉的神情。可是……我盛怒之中,突然記起了我來找他的本意。

“我也有急事。”我攔住他,“我約了我……母親見麵,嗯……”

他停住腳:“不要去。”

“可是……”

他想一想,說:“是去哪裏?”

我背出地址。他蹙起眉:“這麼遠……”然後說,“不如你跟他們改約時間,不……也許她們會起疑心,你按她們約好的時間去吧,沒關係。”

我還想再說什麼,他已經匆匆的打開門,揮手自茲去。我一口氣堵在胸口,感覺怪異莫名。

莊之前的反應太過奇怪了,無論是作為莊亦諧,還是作為小虎哥,這樣的態度表情,我簡直一點都不熟悉。難道他此前一直戴著麵具做人?或者,他要去辦理的事十分重大,需要他拋開一向對我的關切?

我連因他隱瞞身份而產生的不悅都扔到一邊,開始思索他為什麼態度突變成這樣子。

想不出來,撥他手機。響一聲他便接起,聲音是熱切的:“小張,你目前的方位?……”

我說:“是我。你到底忙什麼事?我……”

他打斷我的話:“淺淺,我現在需要保持手機線路暢通……”換言之他在等一個重要電話,而我顯然妨礙了他。

難道男人都這麼善變?一旦證實了我對他死心塌地,就再不給予捧在手心裏的待遇?我終於忍不住,劈手摔了手機。

手機剛扔出去又響起。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去撿起來。可是致電的不是莊亦諧。黃律師同我說:“淺予,我想想還是不放心,你等著我,我跟你們一起去見葉恬。”

我怔了怔,然後說:“那麼……不如改天?”

黃律師不同意:“你們的誤會早一刻說清楚比較好。我已經打了電話給葉恬了,她說她等你。”

我還在猶豫,她激我:“是你自己說要見她的,現在又吞吞吐吐的。到底見不見?你信不過我們,我們還信不過你哪。快點決定。今天見過葉恬,我馬上得替她換個藏身之地。”

“見就見。我自己去。”我掛了手機。或者我是一個經不起激的人。攔下一輛出租車,我前往目的地。心裏有點悲涼:莊,你不再鍾愛我了,我也爭口氣,不要再依靠你!

懷著這樣幾乎有點自暴自棄的心情,我來到棲霞山四十八號,湖光山色。

湖光山色是一個小區,滿新也離城滿遠的一個小區。座落在本市的名勝棲霞山畔,距市區大約有個多小時車程。之所以知道這個小區,是因為它的營銷策略運用得極其成功,成為本市房地產廣告營銷的一個典型案例,我曾經下功夫研究過。

這個小區推出的房子其實戶型結構什麼的也不特別占優,成功的是它的概念運作。在一片豪宅的聲浪中,他們卻推出了一個全新概念:5+2生活方式。即城裏一個窩,郊外一個窩。一周中五天生活在城內工作,兩天留在郊外寫意放鬆。

這概念正投對了現代都市人的心理,加之樓盤所處的位置確實靠近本市的勝景,推出的又大多是小戶型,所以居然化不利為有利,將一個離城市頗為偏遠的樓盤賣得風生水起。據統計,購買該處房產的業主,大多是本市的白領精英。

黃律師說我母親在此的藏身之地由她安排。也許她提供的這個地址就是她的別業?

我看一看天色,大約是下午五六點鍾的時分。

因為不是周未,小區裏的人非常少。我統共沒在裏麵碰上幾個人。這裏的房子通通是四五層樓高的小洋房,板式結構,每層樓兩套單元房。每一幢房子之間都隔開大段距離,中間樹木掩映,環境著實好。我尚是初次來這裏,找來找去,又沒人可以問路,找了好一陣子才找到母親藏身的回碧樓,原來位於小區東北角,在樹木掩映中非常隱蔽,樓房之後十米遠就是小區圍牆。

她就住底樓,1-2。底樓的住戶屋前有一片小小花圃,用木欄杆圍著。

剛要按門鈴,門便打開了。我的母親葉恬站在門後,溫柔的招呼我:“淺予,進來。”

葉恬女士穿著一件黑色緊身的絲質裙子。料子很特別,一動一靜間裙子折褶處閃出幽幽的深紫色,靠領處用水鑽鑲出一排精致花紋,下麵裙擺作不對稱的裁剪,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難為她,在這樣一間六十平米的小房子裏還一如昔日般用心打扮,而神情依然維持著一貫的高貴,仿佛還身處在她那光是客廳都一百多平米的華廈中。

她見我打量她,對我溫柔一笑,走近我,抬手,似是想撫一撫我的頭發展現愛憐。

我退後一步。不是故意,完全是條件反射。自打十歲以來,除非特別令我信任的人,否則我均會努力與對方保持一定距離。沒有辦法,這是我難以克服的陰影。

她臉現黯然神情,可是馬上又把這一點點神傷的痕跡抹去,對我展開盈盈笑意:“坐了很遠的車累了吧?來,坐這邊,喝杯茶。這是明前龍井呢。”

又拿出一隻盒子:“瑞士的巧克力,我記得你最愛吃。”

嗬她的記憶混淆了。我知道愛吃巧克力的另有其人。顧盼住我處時,時常可以看到桌上地上扔著巧克力的包裝紙。

我不動聲色,拿起茶杯淺淺的抿一口。

這時門外有鑰匙轉動的聲音響起。

我驚跳,一下子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