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某不為所動:“恬恬你這是婦人之仁。不出國怎麼行,成日提心吊膽,警方總有一日找到我們……”
我趁他們說話時身子往窗子方向小心的挪一挪。也許可以撞破窗子逃生。
可是真可恨,黃律師居然替窗子裝有防盜網。我有本事撞碎玻璃窗,也沒本事撞開那些鐵條啊……
這邊廂黃律師鄙夷的說:“葉恬,你這下可看清顧攜憑的真麵目了吧?還是不要跟著他了,出什麼國,就算他能弄到錢,你跟著他也沒好果子吃!”
顧攜憑反唇相譏:“我總比你這個既想當男人又當不了男人的家夥強,黃毓秀你心理變態,十幾年一直粘著恬恬不放,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嘩!我都讓顧某石破天驚的一番話嚇得驚跳。
我母親自然更加驚駭:“攜憑你說什麼?不不不,你怎麼可以這麼猜疑?”
黃律師回敬:“別當瘋狗到處亂咬,想讓葉恬當幫凶讓你殺人,連這種離間計也使得出來?真有你的。”
顧某冷笑。“是真是假你心裏明白。貴夫為什麼長期在美國三藩市不歸?”
黃律師也冷笑:“我們夫妻的事何勞你來動問。”
顧某長笑一聲:“若你不是這麼數十年如一日的在恬恬身邊纏著她,我自然不會管你們夫妻的性取向問題。”
我母親一直向後退。退到我的身前。我伸手扶住她,感覺她的身子不斷的顫抖。今天她所經曆的驚駭這樣大,難怪她如此。
我靜靜的扶著她,聽黃律師與顧攜憑唇槍舌箭。
黃律師說:“你想葉恬連個朋友也沒有,生生讓你們顧家累死才行?”
顧某說:“你不要回避問題。今天的事,你要麼幫我,那我承認你是葉恬的朋友。如果想趁機離間我老婆離開我,那麼咱們什麼事攤開來說,到時你可別怪我太狠!”
黃律師不屑:“你還用上威脅這招了?誰怕誰?”
“你不怕?”顧某陰陰的說,“你做我顧氏的法律顧問時,經手的鴻遠那個案子、新立那個案子……別跟我說你什麼都記不起了。就是最近這次,你替葉恬轉移財產,你替她……”他用刀指一下我的方向,“辦那個房產轉移和投保,哪一件拿出來說,你能脫得了幹係?”
經他一說,黃律師麵如土色。
“怎麼樣?”顧攜憑得意。“我現在呢,反正是財產地位都沒有了,光棍一條,我怕誰?可是對你來說,隻怕你損失不起吧?”
黃律師軟弱的說:“你還有葉恬同盼盼……”
顧攜憑冷笑:“你不是剛才還叫恬恬別跟我?”
他的刀子斜斜的指向我:“今天不殺了她,我們的事都得被她抖出去。我進局子沒關係,可是黃毓秀,你也一定脫不了關係……”
黃律師的反駁無力得很:“我又沒參與你謀殺她……我隻是受葉恬請托辦事……”
顧某冷冷的說:“換房產證,辦保險,都是你一力完成。我隻要堅持你與我同謀,我不信你抽身得出去。頂多我判二十年你判十五年的區別,你說,你站不站在我這邊?”
黃律師一臉彷徨。
我母親則反手抓住了我的左手:“不,不可以,攜憑,我不會同意你這樣做!”
顧某不耐的說:“黃毓秀,還不去拉開你的密友!”
母親悲愴的嗆著喉嚨哭:“不,攜憑,你若傷害淺予,我一生不原諒你……我們已經夠對不起她的了,為了與你好好的過下去,我一直對她不聞不問……”她哭得站不穩身形,我側過身子扶住她。
門外有人揚聲問:“1-2業主,是你們通知保安部,遇到劫匪嗎?”
我心裏一喜,正要開聲,顧某動作敏捷的搶上前來,猝不及防間刀子已經架上我的脖子。
母親慟哭:“不,不要……”她試圖去扳開顧某握刀的手。
顧攜憑壓低聲音喝她:“閉嘴!放手!否則我馬上一刀!”
我脖子一涼,已經與冰冷的刀子來了個親密接觸。
母親嚇得退開兩步,不敢開聲,隻是一徑的流淚。黃律師則在顧攜憑的暗示下出聲:“沒有啊,隻是朋友兩夫妻吵架,鬧到我這裏來了。麻煩你們了,我……我也不知是誰通知的你們,也許她們在氣頭上……”
保安在屋外嘀咕了一陣,不滿的走人了。
顧某側耳聽了半響,吩咐黃律師:“來,陪恬恬進屋去。”
母親的麵孔居然顯得很寧靜。一種象冰雪般的寧靜。
她幽幽的說:“顧攜憑,你先殺了我吧。”
顧某發怒:“婦人之仁!你護著這個野種幹什麼?你放她走,我跟著被警方抓起來。我死了也就算了,盼盼怎麼辦?你能照顧得了她周全?”
“難道你愛她多過愛盼盼?”
“你寧可我死,也不要她死,是不是?”
一聲聲喝斥象鞭子,我看到母親的身子因著顧某的喝斥而瑟縮。
黃律師則站在一旁,茫然惶惑。這個一向以精明理智自律的律師也有沒有主意的時候。
我看著顧某。距離這樣近,我看到他的瞳孔放得很大,神態甚至有點兒瘋狂。
他在對母親洗腦:“她隻是方在飛的野種,你又不愛方在飛,在意她幹什麼?我手頭的錢已經不多,再不殺了她取得保險金,我不能保證能撐得下去。你忍心盼盼沒有父親淪為孤女?”
母親還是在流淚。她的眼淚可真多。對顧攜憑這樣的人,流淚有什麼用?
哦,也許以前是有用的,在他們的生活沒有遇上危機之前,顧某還是寵她的。可是現在,既然顧攜憑處心積慮要靠殺死我換取金錢,他怎麼可以被母親的眼淚打動?
想必母親也終於想明白了這點。她站直身子,靜靜的用手擦去淚水。
顧某對黃律師歪一歪嘴角,示意她把母親拉進去。
接下來,就該是屠殺的場麵了吧?我感覺很冷,象墮進一個冰窟裏,無法脫身。
母親卻出其不意撲上來,死死抱住顧攜憑持刀的手臂:“不,淺予你快走……”
我往後退。顧攜憑伸腳一絆,我滾倒在地。摔下去時聽到他正在喝母親:“葉恬你瘋了!”
母親沒有瘋。不,也許是有點瘋狂,她眼睛裏閃著狂亂的光,死死抱著顧攜憑的手不肯放。顧攜憑與她撐持幾下,急了起來,一弓膝,重重的一下子抵在她的小腹上。想必很痛,母親讓他抵得放開了手,往後跌坐在地板上,跟著一隻手緊緊按住小腹,臉上現出痛苦神色。
黃律師搶過來扶她:“葉恬你沒事吧?”
“毓秀,報警,救淺予……”母親眼神惶亂的要求。
我忍著身上的疼痛連滾帶爬往外逃。顧某一腳踏在我的腿上,跟著冰涼的刀鋒貼在我的臉上。
黃律師在那邊驚駭的說:“他瘋了他瘋了,葉恬,我們快逃……”她用力的拉住想向我這邊撲過來的母親,徒勞的想拉她往大門的方向去。
顧攜憑也許確實是瘋了,他拿著刀子在我臉上磨了幾磨,居然哈哈哈哈長笑起來,笑聲都透著瘋狂:“跑不掉了吧跑不掉了吧?小拖油瓶我看你往哪裏跑!”
掉轉頭他大喝一聲:“黃毓秀你給我站住!你敢帶著我老婆跑我非搞得你身敗名裂不可!”
黃律師則在尖叫:“葉恬!葉恬你怎麼了?”她用力扶住母親軟軟的身子:“葉恬暈過去了!”
場麵真是混亂得一塌糊塗。
冰冷的刀鋒始終貼住我的臉。絕望的感覺湧上心頭。
原來怎麼掙紮,也敵不過命運的安排。難道我注定要死在他——我最痛恨的人手裏?